他稳住心神,压抑下心头对于这年夜饭的期待与喜悦,寒气袭来,叫他鼻尖一酸。
*
七拐八绕的离开了小院,到了正厅,正厅是侯府气派,雕梁画栋,红砖绿瓦,林沉玉将灯笼熄了挂在门口花架上,推了绣帘进门,一股暖风进来,她有些燥热,脱了棉袍搁在旁边太师椅上,露出里面的劲装来。
哥哥已经烧好了一桌饭,等待着他们。都是林沉玉素来爱吃的饭菜,考虑到了衡山派受伤的大家,都炖了些药膳汤。
这迟来的年夜饭,终于开席了。
衡山派的人也姗姗来迟,他们处理叶维桢的伤口花了不久,浑身上下一股子药膏味道,叶维桢满脸歉意:“叨扰了。”
“家常小菜,随意吃些。”
叶蓁蓁看看周围:“府里的丫鬟姐姐在那儿?我的裘破了个洞,想补补。”
“没。”林沉玉言简意赅。
叶蓁蓁瞪大眼睛,偌大的更九州,连个丫鬟都没吗?
“家里都是自给自足的,后山的地瞧见没有?这里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我们平时都是要干活的,田间地头种地都种了,别说针线活了。”林沉玉语气里有些沧桑,想起来那些个田间地里流汗的日子来。
按照她娘秦虹的话说就是,都隐居了,还养一大群丫鬟小厮的做什么,养了丫鬟小厮,又要担心到了年纪把他们放出去配人,打法走了又要买新的进来……照这样下去,隐居还不如住京城的侯府呢。
叶蓁蓁张大嘴巴,颇为震惊。这说出去谁相信?海外侯家里连个丫鬟小厮都没,简直是荒诞!土财主家里还有七八个丫鬟呢。
她低头看着衣裳,有些担忧:“可是我没有换洗的了。”
“我回头来我房里,给你拿两件衣裳去换洗。”林沉玉瞅了眼叶蓁蓁,比自己矮半个头,那之前前几年的衣裳她应该可以穿的上。
钱为察觉到了不对劲,眨眨眼:“侯爷那儿,有女子的衣裳吗?”
林沉玉夹菜的手微微一愣,顾盼生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林沉玉那儿有少女的衣裳。
她笑的有些心虚:“啊,是别人留下的……”
钱为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我懂了,是不是侯爷的红颜知己的衣裳?春风别有意,衣上也留香。”
林沉玉一笑,就当默认了。
“吃你的饭,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牧归给他一个板栗。
顾盼生挪开了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恍惚起来。
他身上的衣裳,也是别的女人留下的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间会有一种涩意,只是低头吃了饭,借口去洗碗了,连带着自己身上的柔软衣裳,他都觉得莫名扎人了起来。
*
简简单单吃了饭,已经是掌灯时间了,顾盼生乖巧的一个人独揽了洗碗刷盘子的活,一个人去了厨房。
大家都有些恍惚,船上日子犹如梦境一般,虽然逃出生天,可给人的后劲还是有些大。
林沉玉开口:
“接下来你们什么打算?去海南?还是打道回府?不知我们不留客,过两天我又要出远门去了。”
她打算要去西宁卫,倒要看看爹娘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紧急到要骗她。
林浮光道:“我陪你。”
叶维桢叹口气:“回去吧。”
叶蓁蓁眼眶一红,他摸摸女儿的头:
“蓁蓁听话,我的腿已经断了,再不能保护好你们,我们已经折损了那么多人,若是去海南再辗转回家,不知道中途还有什么劫难,我们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
牧归也点点头道:
“是,而且我们久别未归,衡山派怕也人心动摇。回到衡山派后,第一是治师父的腿,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机。第二是安定衡山派人心。”
“即使师父断了腿,我相信衡山派的大家还是愿意奉师父为尊的。如果不愿意,到时候由师父再牵头另外选拔掌门继承人就是了。”
钱为一边嚼糕点一边开口:“不一定哦,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人走茶凉。咱们多的是魏敏那样的人……”
他感叹:“像我这样忠心耿耿的徒弟可不多了。”
砰!他的头被牧归狠狠一打:“师父只是腿残了,不是命没了!”
“哦。”
叶维桢轻笑,可笑里有不少苦涩之意在:“算了,天下岂有不能舞剑的掌门,我回去就吩咐下去,让门派中长老准备,重新选拔掌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