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颇为无聊,顾盼生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起来,他认真辨认着香料,和金发碧眼的老板开口买了好些。
“买那些东西做什么?”
“给师父烧饭用,我们要做十几日的船,我买些蔬果搬到船上,每日烧给师父吃。”
顾盼生是打定主意要讨好她的,事事都亲力亲为,为的就是让林沉玉更偏爱他,林沉玉只道他尊师重道,颇为欣慰。
终于有一点做师父的痛快感了!
两个人拐了个弯,顾盼生瞧见前面的菜市,稀拉拉有几个老人还在卖菜,他眼睛一亮:“师父,我去买点菜来,您去茶楼等我,歇一歇。”
不知为什么,他看见菜市就下意识觉得,师父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裳,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也不去细想。
林沉玉点点头,她也有些口干,接过来顾盼生买的一大包香料,拐进了茶馆。
*
大年初一开的茶馆,着实少见,店里只有个懒懒的店小二,和说书先生在攀谈。看见客人来,慢吞吞的爬起来给她沏了碗不温不热的茶。
大约是店家回去过年,留下来看店的小二,颇有些不情不愿。见状,林沉玉也不多事,本来打算要盘点心,也就不要了。
大年初一何必麻烦人家呢?本来人家就不乐意坐这个堂。
她就在窗边捡了根条凳坐下,好叫顾盼生回来能一眼看见她。
那说书先生站在说书专用的堂桌前,醒木和折扇整整齐齐摆在一边,左右两张方桌摆着瓷碗并茶水。今天茶楼没什么客,他也显得从容许多,正和店小二侃侃而谈。
“几个月前我刚得了本传奇,据说最近在西北那边颇为风靡,名唤《珠沉玉碎》,那故事写的荡气回肠,曲折离奇,颇为精妙啊,我打算开了年换了残唐,就说那本传奇便好了。”
旁那店小二嘀咕:“珠沉玉碎,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儿啊。”
“名字虽然不吉利,故事倒是好故事,且听那题头诗啊!就颇有意思呢,我啊,今天就破例先说一段,于客人解乏。先听一段定场诗!”
说书先生清清嗓子,对着林沉玉一笑,朗声道:
“君不见南海之北姑射巅,沧海顷刻变桑田。
有一侠客袍冠紫,剑气如虹落云间。
玉带银鞍衣赛雪,闻名四座莫不羡。
可叹风尘里,播穅眯目难向前。
君不知枭獍多做嘤咛语,东郭三遇中山狼。
一为紫荆木,断枝泣血向强梁。
二为断尾蛇,反噬其师恩情忘。
三为掌中蛟,会雨逢云成龙日,天地为齏霜。”
林沉玉喝茶的手一顿,茶盏里茶汤淡黄,三四茶叶随她动作飘摇其中,有些不安。她单手按住了腰间剑,一饮而尽杯中茶,定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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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那蓬莱仙山外,不在九州中。有一位侠客,姓沉名玉,表字不清。说起来这位人物,他的祖上便是立过大功勋,官封二品侯,到她这里恰是第八代!虽则身世显赫,她却不是什么鹰犬随行的纨绔子弟。正相反,她自幼习武,悟性奇高,年才十五,便在武林大会上一举夺魁,冠绝武林…”说书先生侃侃道来。
旁边的店小二嗤笑:“这是哪门子的传奇?不就是林侯爷的传记吗?城里的姑娘们成天议论她的花柳事,她有十七个美貌姬妾,睡了一百多个姑娘,每一段风流韵事大家都聊过,这是什么新鲜话?”
林沉玉本来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了,又挤出些表示疑惑的弧度来。
啊?她怎么不知道她这么风流?
“不不不,此沉玉非彼沉玉,你说的那位是污浊男儿林沉玉林侯爷,而我说的这位大不相同。”
“怎么不同?”
说书先生哈哈大笑:“她乃是个乃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姐。”
林沉玉瞳孔一缩。
“说起来这位沉玉侠客为何女扮男装,倒是一段凄惨往事。她还在娘胎的时候,帝王眼觑着他们家的势力,想要与她缔结姻缘。其母无奈,为了避开皇室纠缠,索性生下来就谎报了她的性别,命她了改了装束,一辈子以男装示人。因此,虽然她生的俊秀风流,实则是个不带把的女人。”
店小二笑:“这倒是新鲜,但你刚才说的那些个定场诗,三遇中山狼又是什么个意思?”
说书先生神秘一笑:“这位姑娘啊,虽然心思善良,性子磊落,奈何实在是遇人不淑,每每真心待人,却屡屡遭人背叛,我啊先给你卖个关子,浅浅透露两句,然后听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