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沉玉哪里还有拒绝他的道理?
顾盼生笑了,嘴角的血丝为他容颜更添了一丝妖异,他昂头,凤眸里映着星光璀璨,清晰的照见林沉玉清隽侧脸:
“可这件事很重要,和旁的不一样。”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是什么事呢?”
顾盼生摇摇头:“还没到说的时候,到时候我说出来,师父只需要知道,您欠我一个必须遵守的承诺就好。”
是什么事?
当然是把她锁在自己身边,生生世世,代代年年,生则共衾,死则共棺。他要她一辈子走不出他的视线外。
走出去了他也不怕,早晚有一日,江山万里,都是他困住她的五指山。
林沉玉默然。
她没有轻易答应,既然是很重要的事,她怕自己不能兑现。
顾盼生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出来,只渐的林沉玉侧脸到胸前一朵朵血梅,凌乱凄美。
林沉玉叹口气,低了头:“我答应你。”
顾盼生:“我要你赌誓,师父,你不许背叛。”
林沉玉只觉得一口气吊在她咽喉里,被人拿着救命之恩,胁迫着许下一个未知的诺言,这感觉并不美妙。
夜里寒气如刀割着她的肌骨,顾盼生的血也映在她余光里。
愁煎杀人!
除了答应还能干什么呢,她无可奈何伸手,咬破自己的拇指,一滴血珠冒出来,她将拇指印上顾盼生的掌心:
“明月为证,清风为印,我林沉玉今日对桃花许下一诺,此生此世必赴汤蹈火,谨遵诺言。”
“若背信弃义,此生天诛地灭,天下唾弃,万箭穿心,尸骨无存。”
“不是对桃花许诺,是对顾盼生。”
顾盼生目光灼然,自阴影里,放肆的盯上她的侧脸。
林沉玉想说什么,可低眉,只能看见顾盼生耷拉下脑袋,一副风摧雨打的残败模样,她叹口气,答应了下来。
“我答应你,顾盼生。”
*
顾盼生重伤,回去就昏迷在榻上,一病不醒了。
林沉玉无暇顾及其他,只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在燕家兄弟并海东青面前,她也没了笑容。
整整三日,他才悠悠转醒。
他抬眼,第一眼不是看自己有没有好。
而是看身边,有没有林沉玉。
有。
林沉玉正坐在床边,双手抱胸,单膝曲起,靠在床头低着头睡了起来,她面色惨淡,眼底青黑如涂黛,许是与兰跋雪一战耗尽心力,又照顾顾盼生,脱了力,已经陷入了昏睡。
即使是昏迷,她也抱着把破剑,死死的护在床边,似乎在用身体隔绝一切事物靠近顾盼生——特别是死亡。
他的师父啊,永远这么好。
顾盼生只感觉心都软了,软踏踏的化成一片,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充溢着他的心田,他伸手,起身,将林沉玉揽入怀里,拖进了被褥里。
被褥里,原本是林沉玉的清冽的气息,现在被顾盼生身上香甜腻人的花香浸染了。两种香气交融在一起,交织成一种极不协调却缠绵悱恻的怪异气息。
顾盼生爬起来,俯身压在林沉玉身上,仿佛无数次梦里醉里做过一般熟练。他娴熟的低头,想吻下去,凑近林沉玉白皙面容时,却感觉自己三日未曾漱口梳洗。
他面色一僵,在离林沉玉几寸的地方顿住了,他久久的盯着林沉玉浅薄的唇色,才挣扎起来梳洗。
他三日未曾梳洗了,不能亵渎她。
打开窗户去,又是月明星稀。
可他的心境,却与三日前截然不同。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他才吟两句就笑着摇头停了,这句太不吉利,他和师父绝不效牛郎织女,他们要岁岁年年,共度余生。
他就这屋外的水盆,对着明月光,漱口洗漱,清凌凌的水被打乱,搅动一盆星光,映出面前人的容颜来。
顾盼生洗去了面上残留几日的脂粉,完完整整的露出他本来容貌来。
真正的美是纤尘皆细,雌雄莫辨的。
少年身姿颀长,肌肤如雪如玉。晶莹的水眷恋着着绝色,自他饱满的额滴落,滑过挺拔的鼻梁,又依依不舍的从冷峻尖俏的下巴下滴落地面。
滴滴答答……
水盆静了,映出少年半面来,背后的月明星光也黯淡了下去。
艳夺天下好颜色,俊得江山助。
偏生他一双凤眸里,煞气杀机,忽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
他低语,不再是女子声音,森寒而低沉:“老将军要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