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杀。”
箭如雨下,瞬间吞没了他。
顾盼生面不改色,就这样走出了亭榭。几个暗卫看火中人没了声响,眼见玉交枝已经死透了,便悄然离开。
顾盼生又皱眉回身,眼睁睁看着亭中的火,吞噬着他的肉身,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可自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爷走吧,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绝不可能活下来。”暗卫低语,催促他离开。
顾盼生死死的盯着那团火彻底吞没他,才缓步离开。
*
他们离开后,玉交枝的尸体在火光里静静蜷缩着,那十几只箭给他扎的结结实实,犹如筛子一般,他肩膀上一只,入骨三分。
他的肩膀处,皮肤忽然动了动,似内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忽然,那箭一抖,整支箭带着箭簇,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那箭簇上黑软一片,白银色的铁已经被腐的焦黑酥脆。
箭簇好似融化在了他身体里,伤不到他一分一毫。
玉交枝面容安详的躺在火海里,一点点感受着火舌的舔舐,恍惚他不是在火海里,而是倒在舒适柔软的床榻上,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
从岸边有戏子,天未亮就来湖边吊着嗓,唱的是牡丹亭还魂,那小旦的声音凄美,声声缠绵断肠:
“受此供呵!教你肌骨凉,魂魄香,肯回阳,再住这梅花帐。”
梅花账三字落,玉交枝缓缓睁开了那双清凌凌的眼眸。
他身边的火,已经熄灭了。
伸出残破的手,摸了摸脸上的皮肉,他忽的低声笑了,眼底漏出落寞的星光:
师父当年被困在火里的时候,原来是这样的绝望吗?
地水火风,五阴炽盛,这□□本就是苦灭寂静,无常之物,有道是彩云易散琉璃脆。他极为不喜这脆弱的肉身,他偷偷修习了唐门最为隐秘的禁忌之术,人王毒。他要把自己改成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金刚之躯,万毒之体。
他要触碰他的每一个人,都腐烂,枯萎,死去。
可惜还差最后一味蛊了,他就能最后炼化了。
他喃喃开口:“师父,等我炼化完了,报仇雪恨后,就去找你,我这辈子不会碰你,我们只静静的去漠北看雪花,像当年一样,好不好?”
可惜湖面月明,无风回应他。
*
华州府
海东青带着燕洄,东躲西藏已经第二天了,燕洄忽然开始发起来了低烧,浑身发软四肢无力,海东青带他狼狈的躲在客栈里。他使劲拍燕洄的脸:“醒醒醒醒!烧傻了吗?”
燕洄被打的双颊通红,连回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门外传来衙役们查房的声音,指挥使的爱子死了非同小可,整个华州都不宁静了起来,挨家挨户的查访,按照指挥使的话说,就算把华州地皮掀翻,也要找到凶手,严惩不贷!
海东青一咬牙,把燕洄背在了背上,翻窗走了。
“他娘的,燕洄你怎么这么重啊!看着没几斤肉,比林沉玉还重!”
听见林沉玉两个字,他微微抬起眼皮,艰难吐出几个字:“我……男的。”
即使是半昏迷,他也对尊严看的很重。
海东青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闻了半天发现是燕洄身上的气息,他皱眉:“我的天,你一个大男人,擦脂抹粉的,怪恶心人的。”
“我没有……”燕洄咬牙。
两个人正逗气,冷不防听见一句吼:“追!在那边!”
海东青一急,脚下生风,跑了起来,朝旁边空巷子拐进去,跑到尽头发现是个死胡同,他赶紧蹬腿扒拉了上去,带着燕洄往下一跳——
两个人齐刷刷摔进了泥巴坑里。
海东青摔了个嘴啃泥,燕洄跌落他身上,骂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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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指挥使快到了吗,先安排下去茶饮饭菜,厢房打扫干净,稍安勿躁,我待会就回衙……”
燕卿白正嘱咐属下,他声音一顿,愣愣的看着眼前掉下来的两个人,海东青被他自觉的忽略掉了,他的目光凝在了燕洄身上。
为了躲避,燕洄脱掉了那身锦衣,只穿着破旧的布衣,他面容憔悴,跌倒在泥巴里,实在算不得好看。
与他相对的是衣冠整肃,如芝兰玉树般耀眼的燕卿白。就如同他们当年一般。
兜兜转转,他们又回到了当年的模样。
燕卿白垂眸。
燕洄从泥泞里爬起来,睁开了眼,他眯着眼睛看眼前了,看了半晌,也不发烧了也不含糊了,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