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燕洄不敢苟同他爱林沉玉的方式。
他在思考,如果他是萧匪石,会怎么样对林沉玉。
也许他会辞官,带着她私奔去浪迹江湖,做一对雌雄双煞,亡命鸳鸯。也许他会大隐隐于市,悄悄给林沉玉改容换面,拉着她的手去逛庙会,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梧桐树下乘凉,陪她看月亮。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可他到底有几分良知。自己悲惨的私生子经历就是前车之鉴。他要成为一个好男人,不让女人伤心,不让儿女痛苦。
燕洄忽的拍拍额头,有些自嘲的笑了。
他真大胆啊,督公的人,他也敢胡思乱想了。
真是件怪事,一条狗,什么时候居然也开始思考人生了。
而思考是痛苦的根源,燕洄闭了眼,不愿意再痛苦下去。
思绪停歇,他作为锦衣卫的敏锐让他忽的警觉起来,他敲敲门:“小侯……夫人,好了吗?”
无人应答,他心里一沉,推门就要进去,不提防后背寒光一闪,他回身拔剑就护,看身形是个青年人,剑锋破空,直走如蛇。
是个招式狠厉的练家子。不是别人,正是牧归。
燕洄并不怕,这种刺杀他遇见的多了,他单手挥刀去挡,当的一声刀剑相接,震耳有声。
这一声吼,叫附近的人都来了。燕洄一刀刺向来人,反脚就去踹门:“夫人!有刺客当心!您还在吗?”
屋内无人回应。
燕洄心里一惊,他一边应战大喝一声:“夫人失踪!封锁院门!”
说罢,狠了心脱战,迅速向宴客厅跑去。
*
房内
听到徒儿要带她离开,林沉玉第一反应是感动,可却婉拒了:
“桃花,你快离开这里。我暂时还不能走。”
她的父母,兄长都生死未卜,她岂敢擅自离开?
“为什么?因为师父爱上那个阉党了吗?师父不要我了吗?”
顾盼生泫然若泣,紧紧抱着林沉玉的旧衣裙,好似被人丢弃的小狗,湿漉漉的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乖,师父就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我真的很乖很乖,每天都听您的话,师父为什么半途反悔,不要我了呢?”
少年哭到鼻尖微红,刚刚给师父换完衣裙的他靥羞海棠,曲着腿儿坐在床头,楚楚可怜的抱着膝盖,抬着那比狐狸精更蛊惑人心的尖俏脸儿直勾勾看她,谁看了不心碎?
“这么多天,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替师父奔波,又是找棠老将军去联系师父的爹娘和兄长,又是帮着衡山派协助灾民修建堤坝,又是四处寻找师父的下落,萧匪石要追杀我,我东躲西藏跟小老鼠一样狼狈,可我不敢走,因为我知道师父还在等着我救她。我好不容易来了,师父却不要我了,我何苦来哉?”
他委屈至极,背过身去不看她:“师父是大骗子!桃花不要和你好了。”
林沉玉心都快化了,又是心疼又是感动,顾盼生能来她就已经惊讶至极了,没想到他背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得多辛苦?
她伸手摸了摸顾盼生的手,他白嫩的手上有了水泡,显然这些日子,他过的很是艰难。
“都是师父的错。”
林沉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话里的意思:“等等,你去寻了我爹娘和兄长?”
顾盼生哼一声,并不理会。好像只傲气的漂亮猫儿,骄矜的甩着尾巴。
“是师父不好,一切都是师父的错,师父并不是故意不信守诺言的。桃花乖,桃花最乖了好不好,告诉我爹娘怎么样,好不好?”
林沉玉软了性子,坐在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肩膀。
顾盼生一愣,林沉玉靠近他,他那点拿乔的小脾气也就没了:“他们还活着,写了信给您,回头我给您看。”
“当真。”
“千真万确,而且老将军已经派人去,帮助师父的兄长甩开追踪了。”
林沉玉心头一颤,巨大的惊喜充盈着她的心间,她实在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现在看这个徒弟,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揉在怀里狠狠的抱抱他,可到底她还是克制住了。她喘口气,拉着顾盼生起身:
“你有几成把握带我离开?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还是等我恢复了自己走。”
她不能拖累桃花,如果桃花落到萧匪石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弟子有万全的把握,把您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