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璟:“等伤好些,我再教你。”
待会就连琴带箱丢进杂物间里,等到伤好,她应该也忘记了,要是没忘,再从府里选来,不管蕉叶、连珠还是伏羲,只要她想要,什么都有。
其余盐贩的事有专人接管,不用他费太多心思,按原本的计划,他们也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手上的伤不严重,裴闻璟还是默默将出发的日期往后推了两日。
一场雨后,热气渐消,秋时将临。
在月媞悉心照看下,他的伤口日日按时换药,盯紧了不许动用左手,如此下来,虽然诸多顾忌,但成效也明显,伤口处很快结痂,长出浅红的新肉。
这日清晨,车马齐备,按路线沿官道向南出发。
月媞修理完一束花枝,晨露时分从江边采来,晶透的水珠还在上面,衬的颜色更为鲜丽,插入瓷瓶中放在木架上,固定好了,即使行路颠簸也不会打碎。
又将各处归纳好,她看的话本,将军常看的书,还有茶叶等,一应俱全。
差不多了,月媞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掀帘看裴闻璟在哪,目光一望便见到,他站在廊下,低头看着什么,月媞想叫他,歪了歪头见他面色似乎不太对。
月媞想了想,跳下马车走到他旁边。
“怎么了?”
裴闻璟见她来,将信给她。
“北边与回柔发生了点摩擦,前线传来消息,说背后有乌苏的手笔。”
月媞一听,拿起信迅速看完。
回柔是大齐西北边上一个小国,东边与乌苏毗邻,夹在两国之间,战火不断,国土并不安稳,它站哪一边都得不到好处,只能愿乌苏与大齐别起冲突。
如果此事背后真有乌苏插手,一来表明两者之间早有合谋,二来乌苏与大齐之间签订的和平协议,怕是要作废了。
又是乌苏先提出的和亲,公主也都嫁了过来,合约订立不足一年,他们此举,是完全不顾本国信誉,日后能靠什么在北边立足。
“只是猜测,尚未确定,不用担心。”裴闻璟安慰道。
她作为和亲公主,代表的是两国和平,乌苏起事,在大齐,她的处境不会好到哪去。
月媞抿住下唇,脑中像有蜜蜂一样嗡嗡的,看向他,却说着另一件事。
“我父王,不是好战之人。”
记忆里父王的形象高大威猛,礼贤下士,待人接物都是极为谦逊有礼的。小时候父王最喜逗自己,纵使后来变故……她也没怪过父王。
“嗯,此事尚无定论。”即使有什么,也有他护着,裴闻璟牵过她微凉的手,“不过我们得调转方向了,陛下让我们尽快回京,等事情了结,我带你南下。”
那时不用再考虑诸多事项,她想在一个地方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往后年月漫长,这只是一段小插曲。
坐上马车,月媞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往后退去的街景,人群熙攘,酒幡高挂,车轮驶出城门,逐渐是郁郁苍苍的林木。
她不是很期待回程的路,同来时完全不一样的心境,她在上京了无牵挂,身在高门大院中,她又是那个和亲而来的公主,比不得在外自由。
初时而来那样轻松的情状,应当想到返回时会是这般勉强。
心底像压了块石头,上面阴云遍布,闷得让人不禁感到难受,连呼吸都要多喘两口,才觉得与往常无异。
裴闻璟坐到她旁边,让人靠在自己肩上,用手揽护着她。
“壁上硬,靠久了不舒服。”
月媞闷闷“嗯”了一下,顺从他的动作,过了会儿默默嘟囔一句。
“将军的肩也硬。”
裴闻璟没听清,低头问她。
月媞没答,抱着他的手臂,侧脸轻轻碰了碰,直融得人心都要化掉一样,头上簪子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勾住头发,裴闻璟伸出另一只手将其拨开。
她已经嫁给他了,乌苏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没护过什么人,这下想护着,便不容许有任何人欺了她去。
一路上月媞都没有什么兴致,官道附近也没有什么风景,走第一次还有新奇感,第二遍则是风过无痕了。
裴闻璟挑了些其他路,比原本的线路绕,但见她脸上多了几分趣意,觉得晚些到京也无妨。
走这一程,回来上京的树叶都黄了不少,无声无息从枝头脱落,飘摇曳地,风一卷,似春日一场蝴蝶起舞,漫天飘飞。
远远便看见管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马车一停下,就有候着的小厮上前搬行李,小心抬起,轻轻放下,动作麻利,不多时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