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回京那日她就看出这位王爷性子倨傲、脾气急躁,不是什么城府深沉的人物,却没想到他冲动至此,竟然在宫门口出手报复臣下!
苏云华在自己家中落水,上岸便能回屋里更换衣物、烤火取暖。那齐国公世子被推入护城河,即便救上来了也无处落脚,在寒风中饱受折磨。养尊处优长大的少爷受了冻,回去多半要大病一场,齐国公自是怒不可遏。
可惜了萧贵妃千挑万选出这么一位合适的门第,姻缘没结成反倒结了仇。
李长羲对事情经过不做评判,只挑眉问他:“御前的人亲自来传话了?”
杜五福道:“那倒没有,奴才也是从几个过路的宫女口中得知的。”
李长羲眯起眼睛凑到苏云乔耳边:“想看热闹吗?”
苏云乔从前没发现他还有这样顽劣的一面,有些好笑:“郎君不怕殃及池鱼?”
李长羲笑而不答,握住她的手要往太极宫的方向走。苏云乔是真怯了,赶忙往回拽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下来。
“还是别去了!我知道宁王推齐国公世子落水的原因,此事还要从我父亲寿宴那日说起……”
苏云乔将事情粗略告知于他,窘迫地松开手,攥紧了袖口,“我当时替吴姑娘出了头,如若今日再去看宁王的笑话,恐怕宁王殿下要彻底记恨我了……”
李长羲看她眼中带着瑟缩畏惧的神色,表露出的窘迫与慌张不似作伪,于是没再前行。
他松开苏云乔的手,轻轻将敞开的袖口收拢起来,随即隔着衣袖轻松环住她的手腕,说:“好吧,回家。”
迎上她茫然的神情,李长羲主动解释道:“你手是冷的,别再灌进冷风了。早知道应该带个手炉出来。”
苏云乔倒是不觉得冷,自己不曾注意这个,听了李长羲的话才留意于掌中温度,惊讶地发觉他的手是热的。与他相比,自己的手称得上冰凉。
她不信邪触摸他的脸颊,“你穿得比我还单薄,你怎么不冷?”
李长羲轻笑:“这样也好,你若是冷了正好贴着我取暖。”
苏云乔瞬间红了耳根,挣了两下想将手抽回来,没抽动,反倒被他的力道带得栽了一下。
李长羲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触碰到一点冰凉,他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所至尽是一片白茫茫。额头忽而一凉,随后是眉心、脸颊、鼻梁、手背。
他拥着苏云乔抬起她的又手,将她的掌心伸出去,“乔乔你看,下雪了。”
苏云乔很快也感受到了雪花融在掌中的冰凉触感,眼睛一亮,欣喜道:“今年初雪来得这么早?”
李长羲道:“或许是知道咱们要南下,偏要让我们淋过洛都初雪再走呢。”
…
午后,宁王被扶到萧贵妃宫中,进了门之后就像一摊泥贴在坐榻上,脸朝大门背朝房梁。
萧贵妃不紧不慢跟着进了门,扯掉身上沾满落雪的披风,整理好裙摆坐在一旁,目光扫过小儿子染血的脊背,伸手掀开他身上的单衣。
刚才陛下动了大怒,在太极宫里当着齐国公与一众宫女太监的面动了藤条,下手还不轻。
看见下人放下金疮药后识趣离开,宁王忍不住向萧贵妃抱怨:“一件小事,父皇何至于大动干戈!齐国公亦是武将出身,他那小儿子体魄硬朗,受点凉还能把他冻死?”
“你也知道齐国公府是将门,当年与南国的战役,多少少年将才折损在西南边疆。陛下如今爱才惜才,尤其珍视将帅之才,岂能容你这般欺辱齐国公府?不过依我看,陛下未必是真生气,这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萧贵妃摘掉护甲,拔掉药瓶塞子,将金疮药洒在他背后伤处。见他仍是一脸不忿之色,放缓了语气问道:“我听说你今日之举动是为苏承宗的女儿出气,可有此事?”
宁王沉默片刻,心知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他矢口否认也瞒不过母妃,便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萧贵妃饶有耐心地倾下身来,语气温柔地问:“那些道听途说的言语,你怎知是真是假?你可见过吴虞、可了解她的为人?”
宁王略略迟疑,在脑海中将自己听到的经过捋了一遍,更加笃信道:“当时人多眼杂,追不出个究竟。可云华落水是真,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了,总不能是凭空捏造的吧?这时节的池水冰冷刺骨,难道她会赌上自己去陷害席间的客人?何况在此之前,她与齐国公府并无恩怨!”
宁王越说越激动,眉宇间染上愤慨之色:“我与吴氏女素不相识,可是京中早已传出母妃欲立她为宁王妃的流言蜚语。如今见我与云华情投意合,吴氏的王妃之位易主,必定心生嫉恨,进而冲动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