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眸掠过吴虞,微乎其微的笑意不达眼底:“吴姑娘是苏宅的贵客,别因此受到惊吓扫了兴致才好。”
围在池边的人群渐渐散开,吴虞默默跟在苏云乔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较为清静的长廊中。
“方才多谢世子妃仗义执言。”吴虞垂着眸子,端端正正向苏云乔福了一礼。
苏云乔定住脚步回头看她:“不必谢我,我凭良心行事也只能解眼前的局,并不能替你证个清白。人言可畏,吴姑娘好自珍重。”
她的语气透着疏离,幸好吴虞只是单纯道声谢,并没有因为一场闹剧对她突然热情。
回到前厅,宾客大多已经落座。苏云华也回来了,她换了身衣裳,上身添了件夹袄,面上气色稍显惨淡,眼神却始终骄傲得像只花孔雀,享受着周遭客人的关怀问候。
午间华宴的菜式很是丰盛,苏云乔也是听了周围人的交谈才知道,萧氏为了今日这场寿宴花重金请来了同泽楼的大厨。其中有几样是同泽楼的招牌菜,平日在店里都是限量的,客人想尝一尝还得靠抢。
丝竹管弦声悠扬悦耳,这般和乐的氛围中,赵妈妈忽而一脸喜色从外边进来,在萧氏身侧低语了几句。
萧氏惊喜:“当真?”
苏承宗被一众宾客轮番敬酒,这会已有醉意,听见萧氏的惊呼,眼神扫了过去,大声问:“怎么了?”
萧氏笑盈盈道:“宁王府派人来道贺,贺礼就在门外,官人何不请人进来喝上一杯酒沾寿星的喜气?”
此话一出,席间哗然。
苏承宗的醉意突然散了,清明的目光中闪过几分不悦。
世上岂有王爷给臣子祝寿的道理?他苏承宗宦海沉浮数十载,既未立过奇功,也无显赫名望,宁王向他这样的平庸之辈道贺,简直是将他架到火上烤!
明人眼里都看得出来,宁王是在为苏云华撑腰。可他二人之间无名无分,宁王甚至不曾许诺给她名分,就这样高调地与苏家往来,闹得人尽皆知…他一个王爷自是没什么损失,云华的清誉怎么办?
苏承宗嫌恶之意溢于言表,萧氏却无视了他的反应,一挥手让赵妈妈将宁王府的人请进来。
两位身形壮硕的男子抬着木箱子走上前,放下沉重的木箱,拱手齐声道:“小人代宁王殿下恭贺苏大人高升,祝愿大人寿比南山、福泽绵长。”
说罢,也不等席上众人反应,那两人便揭开了木箱盖子,露出一尊巨大的玉雕,这竟是一整块翡翠雕刻而成的寿山松柏仙鹤像。
远看去极为壮观,走近了看更为震撼。那寿山石块纹理逼真细致,松柏针叶也根根分明。如此精湛的工艺,就连在座许多勋贵世家都难得一见。
“主子,这和咱们的《松鹤延年图》是不是太像了…”白檀有些担忧地喃喃。
“与长寿密切相关的意象不过就这么几样,贺礼相似是难免的,还是要看心意。”
说不膈应都是假的,但苏云乔还不至于为这种事生气,她瞄了一眼苏承宗的脸色,坦然道:“宁王这份贺礼合了萧氏与苏云华的意,在父亲眼中却远远不如名家真迹珍贵。”
…
宴会散场时,又有家丁神情怪异地跑进来,眼神时不时往苏云乔身上瞟。
萧氏正要送伯爵娘子出门去,见状问他:“鬼鬼祟祟打探什么呢?有话就说!”
家丁赶忙低头回话:“大娘子容禀,平王世子门外。”
这一回轮到苏云乔被众人的目光淹没了。
“世子亲自来了?”萧氏眉头微凝。
家丁头埋得更深了:“是,世子刚从宫里出来,说是顺道来接世子妃回府……”
苏云乔被众人或艳羡或不屑的目光盯着,打心底感到一阵害羞臊,微红着脸加快步子来到大门口,迎面便望见平王府的马车停在阶下,而李长羲身骑黑马、英姿飒爽,在看见她出来的同时,面上扬起欣喜的笑。
他从杜五福手里夺过一串油纸包裹的糕点,朝苏云乔晃了晃:“方才路过一口斋,顺手买了两打点心。”
落在苏云乔眼中,他这番举动就像是邀功一般。
苏云乔顾虑身后有无数看热闹的闲人,快步上前压着声音道:“回去再说。”说罢探身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这条巷子突然停了下来,苏云乔正闭目养神,忽觉一阵风闯进来,睁眼一看,原来是李长羲舍弃了骑马进来与她挤一辆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