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苏云乔羡慕她这份洒脱,只可惜自己骑术平庸,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否则她也想学戏文里江湖侠女,一路驰骋过高山绿地、林海雪原,那该是多么自由。
谢岚勒马停伫在二人的马车旁,打眼瞧着李长羲要上车,撇撇嘴挑衅道:“听说平王世子文武双绝,怎的一路行来尽瑟缩与马车之内?世子不觉得闷吗?”
李长羲却不恼,把手递出去将苏云乔拉上车。一团白影跟着跳上去,趴在马车前的护栏旁冲着陌生人发出警惕的呜鸣。而柿子懒洋洋地窝在白将军身上,浑然将一身的狗毛当成了它的窝。
谢岚被一条狗凶了,羞恼地回瞪它,便听车里传来幽幽而得意的声音
“我的车上有猫有狗,还有乔乔,怎会觉得闷?”
这般露骨的秀恩爱连苏云乔听了都觉一阵恶寒,更不必说马车外等着看激将法奏效的谢岚。
小姑娘浑身一激灵,哼了一声道:“真无趣!”
苏云乔看着谢岚转身策马离去,心头五味杂陈一般复杂。
照李长羲这个态度,何时能完成淑月郡主的心愿,与谢家结成连理啊?
李长羲抬起食指轻轻勾勒她的眉,似要抚平那一点纠结,“我可没搭理她,你为何还忧心忡忡的?”
苏云乔抬眸,问:“殿下真不明白淑月姐姐的良苦用心?”
李长羲愣了一会儿,对上她的视线,几番探寻想从她眼里找到哪怕一丝醋劲。她藏得很好,毫无破绽。
“我明白,我只是觉得这对你与谢姑娘都极不负责任。”他苦笑道:“你不愿听我空谈情爱,那我便讲明道理。”
“你我新婚不满一年,感情和睦,你也待人处事皆周全得当,治家有方从未出过差错,我有什么理由着急纳妾?这让外人如何议论你我?”
“我不在乎。”苏云乔诚恳道:“交结谢家对你有利,这些风言风语算不得什么。”
“可是我在乎。”
李长羲见她如此大方,心中郁结,压抑着不悦的情绪继续道:“再说谢姑娘,她自诩南国人,熟知的是南国风俗。南国男子没有一妻多妾的说法,而是多妻多妾。她或许根本不理解阿姐想让她做的是妾,还以为同南国王族那些小王妃一样,能做个平妻。我稀里糊涂地接受撮合,岂非欺骗了一位妙龄女子,耽误她一辈子?”
听他为别的女子也是如此思虑周详,苏云乔隐隐心酸。回过神来,又不免唾弃自己愈发矫情。
“谢姑娘不懂晟朝妻妾之分,难道谢星洋也不明白吗?”
李长羲道:“谢星洋或许明白,可他不在乎。以他的立场,只会考虑这笔买卖是否划算。”
苏云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谢星洋虽不务正业,但到底是世家子弟,见过太多家族中的女子以婚姻换取利益。一旦赌赢了,全祖受益无穷。赌输了,族中还有别的姑娘续上。
就如她的嫡母萧氏,当年萧国公错押了苏承宗这块宝,萧氏积郁一生、几十年来怨天尤人,这丝毫不影响她的亲姐姐跟了景王如日中天。
一团橘黄色的家伙从门缝里钻进来,跳到了女主人身上。
苏云乔垂下眸子,眼底渐渐晕开温柔的神色。柿子长得很快,不过十几日,它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圆润了一圈,和白将军的关系也从剑拔弩张转为和乐融融。
马车内一派惬意,转眼之间蜀郡风物已映入眼帘。又一轮日出东山,众人离锦城很近了。
城门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满街道,中间空出了一条路,以便马车行过。
刺史亲自出城门口迎接,在看见使团车马的那一刻堆起笑脸迎了上去。谢星洋识趣地避开来,让后面的贵人先行入城。
马车与刺史的身影擦肩,杜五福放慢了驱车速度。李长羲掀开窗帘一角,同刺史打了个照面。
那名刺史笑盈盈地拱起手:“恭候世子殿下归来,世子千里迢迢出使南国,迎回大晟名将陆将军,促成两国和平共济,实是有功于社稷、有恩于西南百姓。下官等倍感景仰,今日于望蜀楼设宴,愿为世子与南国贵使接风洗尘!”
李长羲神色淡淡,不回应对方的吹捧,只道:“既然如此,我不能拂了郑大人的美意。还请郑大人稍等片刻,我等先至驿馆,随后便来望蜀楼。”
马车入城,苏云乔压低声音说:“你们应酬,我便不去了。”
她能想象到今夜接风宴是怎样的场合,无非是觥筹交错、美女环伺,听底下人吹捧夸赞,再虚情假意地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