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那位雪衣青年抽出腰间蔽日,决然递入她的手中。
戍朽触及冰冷剑身的同时,眼皮无法自控地跳了数下。
而后, 只见对方昂起头颅,逐字逐句地表露立场。
[一炷香……我最多能帮你拖延一炷香的时间。]
[戍姑娘——]
[快去鹤云宫主殿寻黎宫主,她在溯忆雾境里曾经成功驱赶过夺舍之人,一定有办法!]
可她盯着对方嗫嚅许久, 却未曾挪动一步。
直到僵硬的上肢被袖袍撩动数毫,才敢出声问出那句话。
“所以,我心里在想什么, 您都一清二楚——”
“对吗?”
闻言,白融沉默片刻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 戍姑娘……快些动身吧。]
[解决完这件事以后, 我们还要去兰霖楼寻你落下的佛像呢。]
一声抽泣应声荡于空中。
“……我知道了。”
她紧紧握住掌中神兵,于对方面前果断剥离命魂。
“神君大人, 你——”
“千万小心。”
气息涌至白融面前的刹那, 两人目光无声交织须臾, 便已迅速错开。
说罢,戍朽迅步推开竹门, 携风点地离去。
左手在转瞬间紧攥成拳, 牢牢捏紧被凛风席卷挑动的衣袖。
而后……
同颊边清泪一起坠入夜间雾气之中。
脑内忽然涌现一抹清冽音色,将她的不安与惊惶逐个吞噬。
——是他。
真的是他。
蔽日随着戍朽的颤动, 与白皙指骨一起迸发嗡鸣。
白融他、他……
还活着。
女人悄然泄出一口浊气, 无比庆幸地扬起嘴角。
她怕极了对方会变成尤霞衾那样——
最终魂消意亡, 被未知的异世魂魄夺走自己的人生。
即便尤霞衾并非自愿,甚至对黎舞推心置腹。
……但不是每一个夺舍之人都如此心善。
而且, 根据尤霞衾方才的态度,不难判断出对方的秉性。
这位无名狂徒与他——
根本不是一路人。
若救世主的躯壳与魂体皆被此人占了去,恐怕……只会平白增添更多麻烦。
念及此,戍朽悄然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不过半盏茶时间过去,她便已站在鹤云宫主殿前。
只是这次,殿前并未设有传唤弟子。
落地没多久,一位清丽出尘的素衣女子自某只云鹤影下迈步而出,亲自临场迎接她。
“来了。”
黎舞沉声掷话,她的目光已然将戍朽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你这动作,倒比我想象中要快了许多——”
“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
说完,戍朽摇摇头,抬袖指向对方身后。
“进去再说吧。”
两人默契噤声,并肩走入殿内。
黎舞在落座的同时,抬手设下一道屏蔽声息的咒障。
灼热火息自掌心徐徐消弭,仅余下几分清透的白雾飘荡于周身。
戍朽目睹此景,难得啧啧称奇,“看来……你的修为恢复了不少。”
“短短三日,竟然都已经重新攀上灵窍境巅峰了。”
“传闻中的炼灵天体——”
“果真好使。”
一声闷哼随之传入窗笼。
“……呵。”
只见黎舞翘起右腿,挺身搭在左膝上,“当初那个意欲夺舍的女人,就是为了我的炼灵天体而来。”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霞衾曾告诉过我,试图侵占魂体的这些异世魂魄,被他们那个世界的人称之为——”
“‘快穿者’。”
戍朽懵了。
她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嘴里只知道重复着对方说的话,“……他们那个世界?”
“三界之外,还有其余界地存在吗?”
闻言,黎舞双眉微蹙。
“似乎并非如此,据霞衾所说,我们如今所在的世界与他们生活的世界——只是两个平行而不互通的空间。”
“因为他自侵入那具血裔少年的身体以后,与那个‘系统’接触多年,才发现对方并非自己那个世界所产出的物什。”
“反倒更像是……”
素衣女子忽而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下一句话的用词。
可戍朽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倾身询问。
“……像是什么?”
下一瞬,只见黎舞挪动僵硬的脖颈,幽幽对上她的目光。
“像是——”
“三界之人所为。”
呼吸凝滞,双目战栗。
戍朽难以自抑地吐出一声惊呼。
“什、什么——?!”
讶异之后,她沉思片刻,很快作出了判断。
“若真是如此,事情应当与那些崇敬天生魔种的信徒脱不了干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