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都是今早血腥至极的一幕,容言川就算真将容凛的话听进去,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对新帝不恭之言。
“事已至此,登基大典都已经过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
他看容凛不死心,接着道:“现下别说皇城,放眼京畿周边的那些兵马,你敢去朝堂上说一个不字?”
他轻拍了拍容凛的肩膀,颜氏倒了没有人比容家更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们只能忍气吞声在新帝手下讨日子,“按你所言,陛下并未想要你的性命,也没罢了你的官,方才那番话别再说了,不然会给容家招来祸事。”
容凛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声谁想要霍如深施舍的官位,但看到容言川的眼神后便噤了声,他的官职不只属于他,更属于容家。
“等你养好了身子,就回朝中复命吧。”
容凛只得无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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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文良便带着他最引以为傲的一捆银针来了景玉宫。
行礼时他眼睛的瞅见霍如深手上包裹的细布,连忙道:“陛下可是受伤了,臣又新调制出一种金疮药,只要敷上去,小伤两日便可大好。”
说罢就要动手去拆,霍如深立刻将手背了过去。
“无碍,小伤而已,那药要真好用,你多配些送到陈远那。”
登基之后,柳献被他放到了户部,而陈远,霍如深直接让他领了禁军统领一职。
文良只好作罢,他看向坐在窗边的颜莳道:“娘娘可闻得了艾味?”
颜莳点头道:“可以。”
“那便再好不过了。”
文良从药箱里拿出已经用药浸泡后又晾干的艾条递给听月。
听月会意,将艾条点燃放到干净的炭盆里。
不到片刻功夫,景玉宫内便弥漫起艾叶的味道,还有一丝夹杂在其中的药味。
霍如深看着文良抽出一根根银针,忽然开口问道:“这些全都要扎进去?”
文良不喜欢有人质疑他的治病手法,娘娘都还没说话呢。
他没回霍如深,而是对着颜莳道:“娘娘不如躺到床上,睡一觉的功夫就结束了,臣扎针时也顺手。”
颜莳则看了眼显然没打算离开的霍如深,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起身躺到了床上。
不知文良给她扎了什么穴位,她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如深坐到了床边,他盯着文良扎针的手没出声,等到银针尽数扎进颜莳手臂里,他才问道:“她现在身体如何?”
文良拿帕子擦着额头的细汗,正色道:“娘娘身子要靠后期调养,至于什么时候能大好,臣也没个准数。”
饶是他,也不但断言颜莳什么时候能好。
霍如深看着沉睡过去的颜莳,也明白文良的意思,她这病急不得。
趁着空闲,文良突然提醒道:“还有一事臣想提醒陛下。”
“说。”
“娘娘还在用药时,不宜侍寝。”他接手了颜莳的病便要负责下去,哪怕有些话会引起陛下不满,他该说的还要说。
霍如深神色未变,只是道了句:“朕知晓了。”
只是方才还睡得安稳的颜莳忽然微蹙起眉头,扎着针的手臂也开始发颤。
霍如深怕那些银针移位,还未等文良说话就将手握了上去。
“怎么回事?”
文良则丝毫不担心:“臣这针灸会有些疼,娘娘是正常反应,再过半个时辰便可起针了,有劳陛下按住娘娘的手别让银针移位?”
说罢,文良走到药箱旁,拿了些药粉一般的东西撒在正在燃烧的艾条上。
文良一句话,霍如深握着颜莳的手又紧了紧,他方才下意识将自己受伤的手放了上去。
颜莳疼得厉害,额间冷汗直出,她抓住了霍如深的手,只是意识不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东西。
像是没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刺痛一般,霍如深看向听月道:“拿个干净的帕子过来。”
听月闻言立刻去拿,她轻轻擦掉颜莳额间冒出的冷汗,余光忽然看见霍如深掌心处渗出的血,“陛下不如换只手……”
霍如深没动,别说他现在抽不出来,万一大力一点,颜莳手臂上的银针就会跟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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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莳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觉得身上似乎轻快了许多,殿内依旧弥漫着艾叶和草药的味道,不过景玉宫里似乎就只剩她一人。
“娘娘醒了?”
听月手里端着一件崭新的衣裙走进内殿,没想到她出去一趟的功夫颜莳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