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颜莳,迫切想知道一个答案:“殿下觉得,朕做错了吗?”
若说冲动,他自然是冲动了,颜莳知道他原本的打算,先动些伤不到朝中根本的官员,给其他人一个震慑,剩下的再慢慢清算。
那些老狐狸知道他不敢贸然动手,又担心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自然会夹着尾巴做人,就像现在的容家,除了试图在后宫作乱,前朝动都不敢动一下,朝中多得是容家之辈。
可霍如深当真杀了一个在他们眼中罪不至死的安国公,他们必然不会作罢。
她迎上霍如深的视线道:“陛下与其思考这些,不如想想明日该如何?”
“可朕只想知道在殿下眼里,朕做错了吗?”霍如深非要让她说个答案。
烛光跳动间,颜莳缓缓开口道:“我觉得陛下无错,但陛下要让别人相信你无错,而非我一人。”
安国公便干净无罪吗?不见得,能坐到他这个位置的,哪个手里没有些龌龊之事,真要计较起来可比他孙子的罪过更大,杀了便杀了,重要的是在别人眼里,这个人该不该杀。
听完颜莳的话,围绕在霍如深身边低沉的气氛消散了,他道:“殿下的意思是朕要赶在群臣给朕定‘罪名’之前,先把安国公的罪过给挖出来?”
颜莳摇头,“现在去‘挖’,太慢了。”
一个晚上,时间太过仓促,就算真能找到些什么,安国公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太麻烦了点。
周围的血腥气散得差不多了,颜莳借着烛光看见了溅到霍如深衣服上的血印。
“不如妄图弑君的罪名来得快。”
第62章
霍如深立刻就明白了颜莳的意思, 他将身上沾了血的衣袍脱下,喊了声守在外面的李公公道:“传太医来。”
看了眼他扔到地上的外袍,颜莳偏了偏头道:“偏殿有水。”
霍如深也有些受不了身上的血腥气, 转身去了偏殿。
等他离开后, 颜莳才从床上下来,看来今夜要折腾到很晚了。
她弯腰把地上的外袍捡起来递给听月道:“沏壶热茶来。”
颜莳披了身外裳坐到外殿的榻上,她刚坐下, 文良便火急火燎地跑来。
“娘娘。”文良端详了一下颜莳的面色,“可是娘娘身体有恙?”
今晚是他在太医院轮值, 听到李公公唤他便立刻赶了过来,可他看现在颜莳的面色也不像是身体有恙啊。
颜莳饮了口热茶暖身, 不紧不慢地道:“不是我。”
文良看颜莳从容的样子也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不是娘娘出事,那不就是陛下吗?
于是从偏殿出来的霍如深就对上了文良担心的目光,他招来了李公公吩咐道:“明日早朝作罢, 让他们有奏折直接送去武英殿,全权交由首辅做主。”
颜莳闻言稍愣, 她只是劝霍如深先给安国公定罪,可他连明日的早朝都一起罢了。
言罢霍如深又下了道旨:“安国公以下犯上, 犯下弑君大罪, 但朕感念其昔日功劳,祸不及家眷,后世子弟降爵承继。”
文良听完这些, 似乎明白了什么, 站在一旁不吭声,陛下唤他过来或许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果不其然, 文良只在殿内稍站了片刻,就被霍如深打发去了小厨房,让他随意熬碗安神汤送过来。
“我还以为陛下会下令抄了国公府。”
霍如深坐到颜莳身边,身上带着点微凉的湿气,“等查出些别的再抄不迟,这才刚开始,不好逼得太急。”
南巡在即,他早有打算让那些人再老实些,不然等朝中只剩下余若一个首辅时,他可能会招架不住。
霍如深看出了颜莳脸上的倦色,温声道:“殿下可以先去休息。”
夜深了,可能是今日琐事太多,再加上在临月台发生的事,颜莳确实比往日多了几分困意。
她靠在软榻上道:“看在陛下今日‘受伤’的份上,今晚歇在内殿吧。”
“受伤”那两字语调重了些。
为了防止霍如深会错意,她让听月多拿了层衾被放在软榻上。
霍如深看着她道:“朕还以为殿下是知道了朕的心意想……”
他话没说完,颜莳就把手里的茶盏放到了一旁的矮几上,声音不小。
倒是把一旁站着的听月给吓了一跳。
想到之前挨得那一下,霍如深觉得他还是不要逼得太紧比较好。
他看向一旁的听月道:“再拿几个暖炉过来。”
其实外殿并不冷,只是不如里面暖和,颜莳刚让换的软榻对她而言当个床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