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佟贵妃朝她赞许一笑,“先让乌雅氏打头阵。届时这二人谁留下来,本宫就收了谁。”
“娘娘英明,晚些时候奴婢便去知会乌雅氏一声。”绿韵附和道。
殊不知,乌雅氏同样也在算计着佟贵妃。
今日佟贵妃在最后关头突然收了手,归根究底,是觉得卫氏没有争宠心思,威胁不到她。
但倘若卫氏不得不去主动争宠呢?
佟贵妃还能睡得安稳吗?
……
“奴婢愚钝,只配浣洗衣物。”
烈日当空,云卿额头上的伤疤火辣辣地痛,口干舌燥,但她仍咬牙坚持着。
这里的消息早晚会传到卫姑姑耳朵里,她不想让卫姑姑难过担心,也不想被佟贵妃等人看了笑话去。
但现实残酷,她的体力在急速流逝,步子越来越小,这条宫道显得越发地漫长,越发瞧不见希望。
后悔吗?
不,一点都不后悔。
相比于前世夫君胤礽对她的包容与爱护,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记忆里,康熙帝越到晚年猜忌越重。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眼下吃点苦,总好过她将来有一日再被莫名猜疑赐死的好。
太阳更晒了,将宫道上的灰色砖石都炙烤得滚烫,稍稍一碰都能烫掉皮肉。
来往的宫人都贴着阴凉的那面走,但云卿受罚只能在太阳底下,三跪九叩,任由跪了一上午的膝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奴婢愚钝,只配浣洗衣物。”
她还在大声忏悔,但嗓子早已沙哑,像是含着块热碳,干巴巴地来回划割着喉咙。
“奴婢愚钝,只配浣洗衣物……”
“啪!啪!啪!”
突然传来三声鞭响,这是御驾经过,旁人都得避行。
第10章
云卿早已大脑混沌,神情恍惚,只凭着本能踉踉跄跄转过身去贴墙面壁,不料却被墙上尖锐的凸起划伤手指。
十指连心,加上汗水浸透伤口,锥心般得痛。
她咬紧牙关忍着,又不着痕迹将手指蜷缩进袖子里,任血渍阴暗青釉色衣袖布料。
从始至终,未朝御撵瞧上一眼。
然而,康熙帝却是打老远就瞧见了她。
因为烈日炎炎下,狭长的宫道上,没有阴凉的那边仅她一个小小倔强的身影,三跪九叩,坚持走着这条忤逆他的路。
御撵由远及近,单薄身形被瞧得越发清晰。
可以清晰瞧见被汗水打湿的青釉色宫装,紧紧黏在她后背上。可以清晰瞧见她湿漉漉的鬓角,淌着汗珠。
但饶是如此,她自始至终没有瞧他一眼,没有一点悔意。
康熙帝冷眼盯着那青釉色身影,却又注意到笔挺纤瘦的背脊。
叫人不由联想起青葱的竹,清清冷冷,宁折不弯。
“万岁爷,可要叫她上前来答话?”
梁九功一早就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心思,适时主动地找话道:“没准,她已知道错了。”
至于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你瞧她那样子,像是知道错的?”康熙帝沉下脸,“走快些,别耽搁太皇太后用午膳。”
“嗻。”
梁九功无奈催促着抬御撵的小太监们加快脚步,心里却是越发费解。
这俩人图什么呢?
一个养尊处优的九五之尊,大中午不顾炎热,罕见地要去太皇太后宫里用午膳,却非要从这条通往浣衣局的宫道绕行。
一个放着主子的富贵安逸不要,非要当低等宫女在这三跪九叩地遭罪。
唉……
……
“是梁谙达给您递的消息?”
云卿一瘸一拐地回到浣衣局大门前,全凭最后一丝毅力,勉强完成三跪九叩的恕罪后,人便倒地昏迷。
恰巧卫姑姑早一步接到消息,及时出来迎她,连忙心疼得将人搀扶回房间。
“梁谙达的徒弟李德全亲自来的,若不是他,我一个在浣衣局当差的怕是且等不到消息呢。”卫姑姑细致地帮云卿清理膝盖上的伤口,伤口惨不忍睹,看得她忍不住抹泪,“丫头,当真决定了?”
梁九功的态度就是万岁爷的态度,只怕这事还没完呐。
全天下的女人都没资格对万岁爷说不,更何况自家丫头长着这张惹眼的脸。
“姑姑刚刚说,这冰块是荣嫔娘娘身边宫女送来的?”云卿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那宫女可有说什么?”
印象里的荣妃,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她所生的三阿哥,一直拥立东宫太子,从无二心。
是以,云卿与她的总动也多些。只是今生两人还素未谋面,荣嫔为何会主动帮她呢?或许,是可怜她吧……
“她只说,是荣嫔娘娘吩咐的。”卫姑姑瞧了瞧包在帕子里的冰块,清理伤口很是有效,“丫头你如今算是荣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