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凝望着沉睡的男人,目光描摹着他深邃的眉眼轮廓,自嘲一笑。
又爱又恨,很是矛盾。
他曾问她,“卿卿,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云卿这会,也似有同感,到底该拿他怎么办?
约莫等到三更,康熙帝还在持续发热,任凭太医灌了两副汤药,依旧昏迷不醒。
云卿终于下定决心,将体内最后一点灵泉,如数喂给他。
自打难产那次,消耗大量灵泉,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后,云卿体内的灵泉就越用越少。
想来那次,有点类似竭泽而渔了。
后来这几年,胤祾陆陆续续生过几次重病,灵泉也一点点所剩无几。
今日这最后一碗,也算物尽其用了,很好地减轻云卿心里的愧疚。
她一勺一勺喂进他嘴里,再用帕子擦拭干净嘴边的水渍,动作一如既往地精巧仔细。
就在她转身换帕子时,纤细皓腕忽然被攥住:“卿卿,别走。”
云卿欣喜转过身,笑意又冷凉下来。
男人还在昏迷,昏迷中都在担心失去她……
“奴才这几年守夜时,也会时不时听见万岁爷这般呓语。”
李德全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瞧着云卿是如何在意着康熙帝。
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见缝插针地帮自家主子说一句好话。
话不在多,管用就行。
好话不怕晚,赶巧就成。
闻言,云卿的神情怔忪良久。
约莫到五更时,康熙帝慢慢苏醒过来,太医们团团围上来,为其把脉看诊。
云卿恰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顺势功成身退。
信函与遇刺的事,以他的心智,远远能比她看得透,倒也无需提醒。
云卿扶着玉珠从乾清宫出来,与等在门口的太子胤礽和大阿哥胤褆打了照面。
大阿哥同李德全表示:“前日皇阿玛交代下来一件差事,昨晚出了些差池,急需皇阿玛定夺,还劳烦谙达通禀。”
胤礽朝李德全点点头:“孤也是,想求见皇阿玛一面。”
想来,他是来探望康熙帝的。但有大阿哥在,并未直言。
李德全同他二人说得也是隐晦:“回太子殿下和大阿哥的话,万岁爷偶感风寒,需静养一两日。您二位可将折子留下,奴才自定转交万岁爷批阅。”
言下之意,并无性命之忧,但也不方便见人。
胤礽听明白其中关窍,不再多言,将手里折子递给李德全。
大阿哥见状,也一并递上折子,“有劳谙达了。”
胤褆如今已然十四岁,没了纳喇氏和僖妃的教唆,这几年渐渐长大,要比儿时懂事许多。
当他转头瞧见云卿时,忙提醒胤礽,两人齐齐朝云卿见礼:“请良嫔娘娘安。”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阿哥。”
云卿亦是回礼。
与胤礽四目相对,两人都面带微笑,压下眼底时隔五年的挂牵,礼貌中透着一丝疏离。
而后一左一右,就此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
云卿脸上的微笑,渐渐流淌出一抹自嘲。
他,应该是记恨她了吧。
毕竟,是她先伤他在先。一别五年,不管不问。
但经过康熙帝遇刺一事,对比心绪的起伏,终究还是让云卿看清自己的本心。
刚刚面对胤礽时,她仍是心有波澜。
只是不再是不舍,而是余有愧疚。
云卿微微摇头,她的心,终究是偏了。
……
康熙帝大概休养半月,能正常下床,活动自如。
第一件事,就是去闻水汀。
醒来后,得知云卿守了他近一日一夜,这让他的心生出一种死灰复燃的振奋。
原是命梁九功、李德全等人相继去闻水汀请人,但云卿仍是闭门不见。
后来康熙帝也试过装病,但殊不知时隔五年,这招苦肉计不管用了。
因为,乾清宫里出了个小叛徒。
胤祾整日在乾清宫上蹿下跳,早就将自家皇阿玛的身体近况,一五一十说与额娘。
云卿得知康熙帝都有精气神算计她了,心里踏实许多,也气闷地懒怠再理会他。
久盼不到心心念念的佳人,康熙帝被气得牙痒痒,指着胤祾,怒其不争:“往后你在皇阿玛这,也甭想顿顿吃肉了。”
但从小皮猴的只言片语里,康熙帝还是能察觉到,云卿一直在关注着他的病情。
想一想,心里又轻飘飘的,仿若躺在云端般快意美哉。
故而一等养好身体,就忙不迭摆驾闻水汀。
当时,云卿正在小佛堂里诵经祈福,默默祈祷康熙帝能早日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