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重重调查,在确保卫家人的确不曾参与此事后,才解除了封禁。
卫氏兄长家的小侄女,因着受了惊吓,活泼可爱的小机灵鬼,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原本就内敛的卫瀛,才十一岁的小少年,忧郁眼神里,已充斥着沧桑浮沉。
和僖妃、纳喇氏相比,康熙帝对云卿已经宽仁很多。
可他的不信任,还是深深刺痛到云卿的心。
一连五个月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折磨,让她认清现实。
从前的夫妻恩爱日常,风花雪月,终究是过眼烟云。
他不是夫,而是君。
他不爱美人,心中只有浩浩江山。
或许,他还是在一步步地,变成前世那位冷血无情的帝王。
……
“嫔妾见过万岁爷。”
有外邦使臣在,既是见了天子,云卿作为嫔妃就要遵守规矩,前去行礼。
她低眉垂眼绕到千鲤池对面,盈盈一拜。
从始至终,都未有抬眼。
“平身吧。”
头顶传来男人的熟悉声音,依旧低沉雄浑。今年三十有二的他,仍是壮年。
云卿收住遐思,缓缓起身,“谢万岁……”
这时身前,竟是有一只大手递过来。
一只粗粝的,虎口带有老茧的大手。
云卿目光一顿,心里却是感动不起来。
那日在佛堂,便是这只粗粝大手,呃着她的咽喉,良久良久。
“谢万岁爷。”
考虑到在场人数众多,云卿终究将自己的手,虚虚搭上去。
一触即离。
冰天雪地,她还是体会到他手指的热意。
但她的心已沉寂多时,温暖,冰寒,都不重要了。
“臣等见过良嫔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周围的几十名朝臣和外邦使臣,瞧见康熙帝如此礼待云卿,亦是纷纷躬身参拜,态度恭敬。
“诸位不必多礼。”
云卿依着规矩,还了半礼,而后便打算离去……
怎料被小皮猴一把抱住,他养着小脑瓜问:“额娘,你是来采梅花,给儿子做梅花糕吃吗?”
“嗯,晚些你回来时,差不多就好了……”
云卿低头瞧着怀里喜笑颜开的儿子,脸色柔和许多,摸着他的头,慈爱地回应着。
一旁,康熙帝将她的一颦一笑收入眼底,每一个细节,都不舍得放过。
银白色的狐裘下,青釉色的旗装若隐若现。背脊挺直如轻松,一如她当年在乾清宫时的清冷模样。
从始至终,都不曾瞧他一眼。
有多久,没瞧见这般的她了。
整整五年。
她心里有怨,他心中有愧。于是同住深宫,却两不相见。
当年信函一事,他的确伤透了她的心。
可位及天子,作为爱新觉罗的子孙,势必要抹杀一切会危害祖宗大业的因素。
假使有一日,信函的内容被公之于众,亦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大清社稷受损不说,她身怀前世记忆的异类,更是难逃一死。
所以旧事重来,他还是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也曾有意弥补,接胤祾来乾清宫,无论多忙,都亲自教导。
优待卫家,破例给无功名在身、年仅十六岁的卫瀛,加封兵部要职。
他想告诉她,当年对她许下的承诺,他一个都不曾忘怀。
只是钉子拔掉,留在她心里的伤疤,难平。
这些年,她从不曾来乾清宫瞧胤祾,闻水汀的宫殿大门亦是白日紧闭,用意明显。
而又有多少次,御撵徘徊在闻水汀宫门前,久停不入,数不胜数。
诚然,种种理由,其实都是在找借口。
时间久了,渐渐分不清心中是惭愧,还是矛盾。
始终走不出心里那道槛。
一想到被他呵护多时、无数次鱼水交欢的女人,竟是前世的儿媳,他这心里总是会如鲠在喉。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女人竟还侍奉过别的男人。
那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儿子。
夫妻俩的感情,远比他与她的深厚,以至于重来一世,她也甘愿放弃天子荣宠,甘当一名卑贱宫女去侍奉在胤礽左右。
他愤怒,他嫉妒。
他忍不住想去深究她的前世过往,恨不得抛开她的心看一看,那里可曾有过他一丁半点的位置……
“好耶好耶!阿骨打也可以去吃糕糕啦!”
这时,那位外邦的小王子学着胤祾的模样,欢喜地上蹿下跳:“良嫔娘娘真好,好漂亮,好温柔!”
原来,是四阿哥和五阿哥也馋云卿的梅花糕。
云卿一向对孩子们有求必应,顺势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