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夫君?”
云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刚刚说的,你有听到吗?”
“……听着呢。”
康熙帝不动声色敛去异样情绪,捏了捏她鼻尖,笑道:“听到你要同咱家小宝,给朕打小报告。”
“怎么着?你不会之前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打量着我失忆,就想一瞒到底吧?”
云卿双眼微眯,目光故作审视地,在他身上转悠一圈。
“怎么会,朕对卿卿的心意,别人不知道便罢了,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么?”
康熙帝拉起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摩挲着,意味不明道:“朕年少时,一直不懂世宗和太祖爷为何会被情所困。如今呐……怕是要栽在你身上了。”
他的胸口不知不觉间坠上一块大石,堵得发慌。
云卿俏皮眨眨眼,“姑且相信你叭……”
她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李德全在车外哆嗦着声音喊道:“万岁爷,良小主,日出要出来啦。”
“当真?”
云卿忙不迭打开车窗,欣喜地探出头去。
逆着刺骨削脸的冷风,她望向天边。
原本上马车时还是黑压压洒满碎星的天幕,这会已然变成蓝色,浓度从西到东,由深变浅。等到了东方最尽头,已化为一片鱼肚白。
好似浓蓝色大海上的最边缘,飘荡起一簇白色浪花。
一样的,也会偶有飞鸟振翅而过。
凉丝丝的空气里,也泛着潮气,浸满清新。
“夫君快看,出来啦!”
云卿兴奋地指给康熙帝瞧,笑靥如花。
当白色宣纸上开始泼洒红墨,两种颜色渐渐胶着为一体,浅粉,化作橘橙,再到火红——
一轮火红圆满的太阳,冉冉升起!
云卿原本就姣好精致的小脸,此刻在日出照耀下,好似一个熟透的小石榴。
又甜又酸。
大抵,也是康熙帝此时的心境。
她还是下意识会喊他夫君,由衷而生出来的欢喜,让他沉醉,让他想紧紧抓住。
康熙帝心随所动,将云卿从身后拥紧,顺手帮她裹紧狐裘大氅,“冷不冷?别冻着了。”
“不冷……对了,玉珠曾在话本子上瞧见过,说是看日出时许愿,会变得灵验。”
云卿忽然冒出来一句,又后知后觉:“唉,玉珠是谁?”
面对她充满不解,又无比清澈无暇的目光,康熙帝的心,越发地沉重,“先前伺候你的一个婢女,毛手毛脚的没规矩,打量着你如今怀有身孕,就暂且将她调离了。”
“哦。”云卿信以为真,也没多问,而后面朝暖洋洋的火红朝霞,双手在胸前合十,虔诚祈祷:
“苍天在上,信女云卿在此立誓,希望我与夫君并腹中孩儿,一生安康长乐。我日后必当真诚待人,尽自己所能扶济弱小……”
每一个字,都无比真诚。虽是声音轻轻柔柔,但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落在康熙帝心尖上,似一个个刀片,将他的心寸寸凌迟着。
有那么一瞬,他只觉自己的灵魂,都为之一荡。
卿卿,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马上外面的李德全,亦是亲眼见证云卿和康熙帝一路走来的全过程,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他忽然想起玉珠离开闻水汀时,说的那句“万岁爷就不怕小主有一日得知真相,会伤心,会记恨他吗?”
如今瞧着,只怕是要应验了。
李德全亦是学着云卿的法子,双手合十,默默向苍天祷告。
祈求良小主和万岁爷,能一直长长久久地幸福和睦下去。
无他,两人若是再冷战,御前侍奉的人跟着倒霉是一方面,云卿和康熙帝各自心里难受,也是一方面。
云卿一向待他们这些奴才们不薄,不像有的嫔妃那样不把奴才当人看。
所以,李德全打心眼里,希望云卿日后少遭些罪受。
……
看过日出后,又待上五六日,眼看雪化开道,康熙帝便一声令下,启程回京。
于是在启程前一日的晚宴上,有人终于按耐不住,要下黑手了。
晚宴摆在一处空地上,临时搭起一道宽敞粗长的帐篷。篝火熊熊,亮如白昼。新打来的猎物被篝火炙烤着,肉香扑鼻。
此次晚宴,康熙帝,胤礽他们三位阿哥,僖妃等一宫主位,云卿等有脸面的低位小主,及三品以上的大臣和家眷,都有出席。
大阿哥胤褆瞧着云卿,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一想到之前被康熙帝禁足思过一日一夜,终是不敢造次。
三阿哥胤祉瞧见云卿就是很亲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