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焦灼, 浑身都萦绕着躁色,似乎比自己生病还忧虑。
“那就早去早回,一旦胤礽那边无碍,你便要立即回来歇息。”
康熙帝终是叹口气,做出让步。
虽是夏夜,但仍是谨慎地给云卿披上五色织锦披风,系绳结的动作仔细认真,上下环视一遍,确保不会受凉,才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宽厚粗粝的掌心,暖意融融。
以云卿如今贵人的品阶,原是没有资格做坐撵。
但康熙帝生怕她磕着碰着,也想快些去瞧胤礽,索性打横抱起她坐上御撵。
见状,御前的人赶忙纷纷垂下谋,生怕自己瞧见不该看的,回头被剜去眼珠子。
“……万岁爷,这不合规矩。”
忽然落入男人五爪金龙冕服的怀里,云卿先是一惊,而后下意识瞧了瞧周遭十几号侍卫侍从,嗓音不自觉浸出几分羞赧。
“事急从权。”康熙帝语气不容置喙:“起驾。”
“嗻。”
想到胤礽还在昏迷着,云卿终是暂且放下礼仪规矩。
今夜有月,爬上柳梢,明亮耀眼。只是并非初一十五,下弦月不圆满的残缺,清晰可见。
……
胤礽如今住在畅春园的存兮堂。
这会数名太医已连夜赶过来,有人诊脉,有人开药,有人用凉帕子给胤礽降温,还有人为其刺破指腹,放血泄火。
原本宽敞的屋子,众人忙做一团,显得有些拥挤,无形之中加重烦躁。
云卿随康熙帝赶到时,胤礽尚未苏醒。
“微臣参见万岁爷,参见良贵人。”
太医和太监们,纷纷跪了一地。
“免礼,继续做你们的事。”
康熙帝越过众人,大步走到胤礽床边,抬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由蹙眉,“怎得还是这般烫?”
为首的太医慌忙上前,躬身禀告:“回万岁爷的话,如今太子殿下的高热已降下去大半,已转为普通发热,只待喝下汤药,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清火去热。”
康熙帝眉心略有舒展,但神色依旧凝重:“全力去办,务必尽快退热。”
“嗻,微臣谨遵圣喻。”
一众太医和太监,再度脚不沾地地忙活起来。
与此同时,云卿业来到床前,瞧着胤礽因发热而烧红的小脸,以及干瘪唇瓣上起的白皮,心疼地她唇瓣也失去血色。
“我来。”
云卿接过小禄子手里的帕子,轻轻为胤礽擦拭着手脚。
康熙帝不忍她操劳,劝道:“让奴才们来,你别累着了。”
“无碍,嫔妾……”
“云卿……云卿你不要走……”
忽然这时,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奶团子,似是闻到熟悉的馨香味道,凭本能攥住云卿的手,“……不要走……好不好……”
他重复数次,语语充满着浓重的思念。
云卿整个人,猛地被定住。
眸色先是震惊一片,而后轻颤了颤,不受控制地氤氲起雾。
“……好,我不走。”
她轻柔地哄着,“我就在这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任由他拉着右手,略是艰难地将帕子换到左手,给他一点一点地擦拭额头和脸颊。
昏迷中的小奶团子,似乎稍有安定,小脸不再紧绷,只是攥着云卿的手越发地用力。
好似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救命稻草。
一旁的康熙帝,瞧着两人互动的亲昵,欣慰展颜。
云卿很好地填补胤礽缺失的母爱,是以他有些期待,她对待自己的孩子,定也会极致温柔与宠爱。
届时,他们一家三口想必和谐美满。
只是他未料到,第二日就适得其反。
……
胤礽第二日醒来,五更天刚过一刻。
那会康熙帝已然梳去洗上朝,云卿一再恳求下,前一晚被恩准歇在房内软塌上。
胤礽一睁眼,就能远远望见她的梦颜。
一别数月,他感觉自己似是陷在梦里未醒来,使劲睁大眼,发现人还在。
一双丹凤眼陡然间溢满喜悦,顾不得身体疲软,挣扎着坐起身,要去到她身边。
“太子殿下,您现在还不宜见风。”
靠在床头打瞌睡的小禄子,因着主子的一点风吹草动,便惊醒过来。
他惊喜也忧心地道:“您且先躺回去,奴才为您去传太医。”
“那是……云卿吗?”
胤礽虽然被劝着躺回去,但一双眼睛始终黏在软塌处,一瞬不瞬地盯着。
不确定的语气里,半是惊喜,半是不安。
小禄子听着心酸,面上仍是笑道:“是,是她。良小主昨晚守了您一晚上,很是惦记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