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站在一旁,云卿心里有些落寞。
知道此时有求于人,应该表现得主动些,可以她的性子实在学不来乌雅氏的那种邀宠手段。
她有想过一走了之,可想到卫姑姑的焦灼神色,又坚持留了下来。
试探着拿起墨条,主动为其研磨。
康熙帝余光略扫了眼,没说什么,继续专心奋笔疾书。
于是朝晖堂里,只剩下“沙沙的”翻书声和轻微的墨条摩擦声。
和谐中透着一丝安静,安静中又透着一丝沉重,在深夜中疯狂暗涌着。
一直听到打更人的梆子敲响三声,康熙帝才停下笔,神色疲倦地往凌霄阁走去。
“万岁爷,奴婢有一言。”云卿不得已追上去,“或许能为灾情出一份力。”
康熙帝顿住,低头面无表情瞧着她,“说。”
“奴婢曾在一本古书上偶然瞧见过,盐可以用来化雪为水,而且不会二次结冰。”
其实是云卿凭着记忆,仔细回想起前世这场雪灾的最后破解之法,“若是在管道撒上盐,或许能避免大雪封路,及时将救灾物资运输进去,解救百姓的燃眉之急。”
闻言,康熙帝仅是略微思忖,转而沉沉看向她,一针见血戳破:“法子不错,但救灾物资在何处?”
云卿答不上来。
她正是因为卫父阿布鼐弄丢了救灾物资,才来求情的。
所以即便想到盐化雪的法子,先前也迟迟未开口,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解决之策探讨不下去,康熙帝神色变得漠然,没有过多追问,继续往凌霄阁走去,“备水沐浴。”
他一声令下,御前的太监们迅速忙活起来。
期间,给户部送信的御前带刀侍卫,去而复返,急匆匆将户部新呈上来的奏折递进凌霄阁。
康熙帝看完厚厚一摞奏折后,沉郁神色终是和缓些许,“办得不错,让他们加紧推进,不得耽搁。”
“是。”
那御前带刀侍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梁九功见缝插针上前,“万岁爷,热水已备好,请您移步净室宽衣。”
“再倒壶酒过来。”
康熙帝放下揉了揉眉心,起身往净室而去。
梁九功闻言,连忙催促站在凌霄阁门口的云卿,端着一壶热酒进去。
云卿起初没接,“谙达……”
在康熙帝沐浴这会进去净室,后面可能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杂家瞧过了,刚才的糕点,万岁爷一块没用。”梁九功语重心长:“丫头,你若想救人,这是最后的机会。”
自家主子心里明显还呕着一道闷火,若是今夜能泄火,那日后给的恩宠只多不少。
但若闷火没消,反倒火上浇油,那日后如何,以如今的局势来看,还真不好说。
云卿还是下不了决定。
此前被他强迫,已然难为情。如今让她主动去迎合,竟是比主动赴死还难以抉择。
甚至云卿都在想,心里残忍一点,跟卫家撇清关系……
“想必索绰娅格格的事,你已然猜出。那杂家跟你说说,你不知道的。”
两人一个不主动问,一个不主动说,事到如今,梁九功不得不违抗皇命,做那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他道出康熙帝与孝庄太皇太后的三个月之约,趁着云卿诧异动摇之际,又乘胜追击:
“沈答应一直没被临幸,万岁爷这是同你怄气呢。若真若恼了你,何苦找张相似的脸自我折磨?”
云卿不解:“事情过去这么久,之前怎么未听谙达提起?”
“万岁爷的性子,你相处这些时日,总归能摸透一两分吧?”
梁九功将热酒塞给她,“况且,自古就没有天子主动开口、低头的道理。你进去主动服个软,这事就还有转圜余地。”说完就转身离开。
……
梁九功的一番话,内容太多,云卿的心口被撑得鼓胀。
她忽然想起落水的第二日,刚回到乾清宫就吃了一顿闭门羹。现在想来,正是他在慈宁宫佛堂跪上整夜的第二日。
原是在,独自忍痛。
诚如梁九功所言,她对康熙帝的性子摸透几分。许是帝王向来城府深,很多时候他不会言明心思,需要伺候的人一点点揣测。
可梁九功也没完全说对,康熙帝虽然贵为天子,也曾有过低头的时候。
两人温存时,她抗拒厉害,他也会无奈先退步,好言好语哄着她。
她确定帝王并非一辈子的托付良人,但也不可否认,坚持陪她守岁那晚,他是真切用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