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睛,孟书温声音发颤:“您……非要逼我吗?”
“我逼你?你竟然说我逼你?你以前从来不会和我这样讲话,你还觉得自己没有被他们带坏!”
像是发现什么天大的事情,孟母怒不可遏地瞪大了眼睛,“你不愿意和他们划清界限,是不是就说明你和岑放真的不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已经没办法正常进行对话。
泪意涌出,孟书温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对视着的,并不像一对母女,而是两个被情绪占领理智的怪物。
孟书温眼眶发酸,不受控制地深吸着气。
她不愿意和自己的妈妈争吵,想伤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却还是生生忍住。
不能这样。
冷静片刻后,她抬起眼睛,掷地有声道:“我不会答应您的要求,您也无权干涉我的社交自由。”
女儿如此强硬的回复,完全在意料之外。
孟母噎了一下,随后定定地注视着孟书温:“好,我无权干涉你,但他们打架斗殴将我的女儿扯入其中和我有没有关系?他被学校处分有没有关系?马上就要三模考试,他被停课两个月有没有关系?”
浑身血液好似一瞬间冰冷回流。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母亲竟会对自己用上威胁的手段。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孟书温声音颤抖地问:“您真的不能放过他吗?”
孟母睨着她,态度坚决:“那你答应我,今后不再和他来往。”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孟书温垂着眼睫,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但她清楚,孟母绝不是开玩笑。
如果再说什么激怒人的话,明天孟母就会找到学校去。她平时冷静理智,但一旦急起来,想做的事情谁都左右不了。
孟书温心乱如麻。
她现在看似固执地不肯答应,是在拿什么做赌注?是她的自尊,她的社交自由,她豁出一切的勇气?
统统不是。
是在拿岑放的未来做赌注。
她不能,也没有资格,让那个少年因为她而背负原本不该承受的。
有风吹过,眼泪好似被吹干了。
除了妥协,孟书温别无选择。
她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恳求地说:“我答应,您别找他麻烦。”
-
回家路上,孟书温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方才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孟母似乎开始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
犹豫之后,还是她率先打破沉寂,佯装自然语气:“你最近投稿的那个摄影杂志……怎么样了?”
孟书温望着窗外,安静了好一会,才声音发哑地开口,给出的回答很简短:“没回复,不知道。”
“今天我问了几个有经验的朋友,关于你想学摄影有什么推荐的学校,她们的建议是送你出国。”
睫毛颤了颤,孟书温目光复杂地看向妈妈:“出国?”
“我细想了一下也觉得有道理,家里也不是没有送你出国的条件,回去再说。”
孟母看了她一眼,余气没消似的,又想起方才的争吵,意味不明地说:“因为担心你跑得我脚都差点崴了,最后全变成了我的错。”
孟书温讷讷地张了张口,别过视线:“对不起,妈妈。”
道歉来得突然,孟母似是没料到,愣了愣,又盯回路面,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温温,你从小到大,我很少干涉你什么,因为你懂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这次不一样。”
孟书温安静地听着,手指揪在一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到家以后,匆匆洗了把脸,孟书温把自己关进房间。
隐隐约约听见客厅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孟母在和孟父讲今天的事情经过。
孟书温低下眼睛,坐到书桌前做题。
似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她演算不停歇,力度重到下一页的草纸都被刻上笔迹。
直到后半夜,口袋里的手机忽然轻轻震动。
【岑放】:我回家了。
原本想当没看见,孟书温把手机关上,重新整理好心情继续做题。
然而目光却总是忍不住朝手机的方向瞟去。
过了一会,她终于叹了口气,把手机拿起来,缓慢地敲字:事情解决了吗?
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
改成:知道了,早点睡吧,晚安。
发送之后,孟书温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她把台灯熄灭,走到床边,坐下。
房间里漆黑又安静,今天发生的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像是做了一场意识不清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