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枭鸢公主身边的宫人知道,这位公主,她是真不老实啊。若说常人上房揭瓦是贬义, 那么说枭鸢公主上房揭瓦简直是一种夸赞。
因为枭鸢公主做出的惊世骇俗之事远比上房揭瓦更恐怖。比起她在自己寝殿下挖出一条小地道, 或是趁宫人不注意抱了二十多只狸猫进屋中, 宫人们倒是更希望她上房揭瓦。
这不, 俊逸帝带着枭鸢公主微服私访, 已经十六岁的公主一个不老实,在路上直接支开马车周围之人, 遁了。
就是遁了,没开玩笑。初锁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马车底端打了个洞, 从洞里跳车了。但初锁自己也没料到跳马车这么痛,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从小娇生惯养的初锁哪里经历过这种疼,只觉自己马上要疼晕了。临晕之际,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初锁以为是宫人发现她不在了回来找她,于是放心地晕过去了。
辛狸就是在这个节点附了初锁的身。
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初锁没见过的屋顶。与她寝宫里琉砖绿瓦不同,这个屋子的屋顶是用粗木搭的,看上去意外的结实。
她撑着床坐了起来。
附在初锁身体里的辛狸发现自己又没有身体的掌控权了,只能认命地等待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初锁好奇地张望了一下周围。这是个非常简朴的屋子,屋内没有多余的东西,极其整洁。
好听的少年声音从门口响起:“你醒了。”
初锁向声音源头探去,是一个长相异常俊朗的少年。从窗口透入的白光映照着他漂亮又隽秀的眉眼,微风轻轻吹起,拂过他半披的长发。
初锁有些看愣了。这简直比丞相家的清溪哥哥还好看!
初锁身体里的辛狸也看愣了。这不是须穆修吗!
少年端着药缓步走向她,脚步在接近床沿时停下。他蹲下身,将手中盛满汤药的碗递给初锁。初锁愣了愣,试探着伸手接过。
然而只是刚刚碰到,她便被烫得缩回了手。初锁抬眼看向少年,眼睛因为被烫到而有些湿漉漉的:“烫。”
彼时的初锁已经长开了。长长的狐狸眼微向上挑,面容白皙,浓密的眼睫轻颤,眼睛里是一尘不染的干干净净,如同冬日过去融化的白雪。
少年看得心下一软,无可奈何地腾出一只手,拿起勺子慢慢喂给她。
辛狸很清楚眼前的人并非须穆修,但还是觉得有些新奇。这般沉默冷静,且未着红衣,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熬药的人应该怕她觉得苦,融了不少甘草和金银花在其中,口感清凉。等初锁一点点喝完后,他将碗放到一旁,蹲在床边打量她。
小公主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移开了目光。
对面那人轻笑一声,终于开口:“我叫关湘别。”
初锁歪了歪脑袋——好熟悉的名字。
关湘别见状,也学着她歪了歪脑袋。他目光温柔,勾唇道:“公主这是私逃出宫?”
本有些感激对方救了自己的初锁闻言睁大双眼,目光重新移到他的身上:“你知道我是谁?”
言下之意是你知道我是公主,不把我送回宫中就算了,竟然胆子大到敢把我私藏在这里。
关湘别挑眉,提示道:“公主不若再想想我的名字。”
初锁拧眉,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你、你是江湖上......”
关湘别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你是江湖的那个什么什么!”初锁震惊地感叹。
对方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清冽悦耳,如同溪水流过,掀起的一阵清风,听得初锁有些耳根发红。
她就是不太懂江湖上的那些事嘛,不知道也很正常。
见小公主有些生气了,关湘别连忙止住。他站起身,神色桀骜:“公主躺了半个月,身上那些擦伤都好了。既然醒了,我们就启程吧。”
初锁懵懵懂懂:“启程......?”
“是啊。”关湘别点头:“宫里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看大江南北。”
于是天真的枭鸢公主把正苦苦寻找她老父亲俊逸帝抛在脑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透过床边桌子上立着的铜镜看清初锁长什么样的辛狸沉默片刻,心中的无语油然而生。
初锁和辛狸长得一模一样,估计正是她在阏逢境最开始一闪而过的画面中看见的,自己的神魂入了人间皇后之腹所诞。
所以这是她的前世?
所以这个天真到有点傻的姑娘,就是她?
辛狸直觉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自己的前世这么“天真无邪”,说出去要被司商陆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