猼訑面无表情地配合:“他说得对。”
“行。”须穆修转身向外走去。
他就当自己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这么多年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尽数试过,万一这次成功了呢。
“龙......龙王大人!”妖王跟在身后大喊:“猼訑您不带走吗?”
这几年他压抑着独来独往惯了,无形中养成了自矜自傲、目中无人的性格。须穆修脚尖轻点,化为龙形向空中飞去,声音却落下来:“人间,万花楼。别让我等太久。”
妖王继续大喊,因为太用力而有些破音:“那您不留下来用膳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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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离去后,猼訑转头怒瞪妖王:“求人他还这个态度,他什么意思?”
“勿焦勿躁,勿焦勿躁。”妖王笑眯眯看着她,往她怀里塞了个巨大无比的荷包,里面沉甸甸的全是金子:“这些给你,去人间买点自己喜欢的,就当你此趟的报酬了。”
猼訑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将荷包系在自己腰间,语气忿忿:“谁稀罕这点钱?你看看他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来气。”
“人家毕竟是龙王。”妖王开导道。
“我还是九尾羊族的独苗呢!”
妖王闻言叹了口气:“你忍忍吧,他肯定也是有苦衷才亲自跑这一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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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地下。
须穆修顺着原路走来,果不其然回到万花楼内,披着黑袍的女子仍端坐在原来的位置。听见他回来,百晓生侧过头,声音仍轻如薄气:“找到答案了吗?”
“或许吧。”须穆修应了一声,就要往上走。
“慢着。”
须穆修回头,看向叫住他的人。后者拿起摆在桌案前的那锭金子,微微仰头,被火烧的皮肉错乱的狰狞面容露出大半:“钱财买不到我的消息。”
须穆修抱臂回身,也没再向前一步,只道:“那用什么买?”
“你能治好我的脸吗?”百晓生轻声道。
黑袍帽檐影子下的那双眼睛似乎闪闪发着光,分不清是希望还是泪光。
须穆修本可以转身就走,没人能拦得住他。然而沉静须臾,他还是折返回来,抬手到百晓生的面前。
红光闪烁,温热的水温柔地包裹住她的脸,舒服极了。她能感觉到那些大火留下的痕迹正在被水一点点熨平,狰狞可怖的疤痕被层层抹去,在水面离开脸的刹那皮肤如同新生儿一般吮吸着新鲜空气,清风的清凉时隔良久再次扑面而来。
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脸,水嫩的触感让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百晓生起身,对着须穆修鞠了一躬,感激尽在不言中。须穆修有些疑惑:“你的声音......为何不让我一并帮你治了?”
“一个条件换一个消息,这是江湖规矩。”百晓生笑了笑,终于掀开帷帽,那其实是极为清秀的一张面庞:“愿您如愿以偿。”
须穆修颔首,向外走去。
猼訑已在万花楼外等着了。
见他这么久才出来,猼訑的不爽全都写在脸上。她语气不耐烦:“一路追至妖王殿,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十万火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我已寻了数年,少一时也没什么。”须穆修抬手,在面前划出一扇阵门,率先抬脚迈入其中:“走吧。”
猼訑跟着走进去,面前光景瞬时变幻,从人来人往的街道变成荒芜空荡的无边之地。脚下尽是清泉,踩下去却并未泛起涟漪,如履平地。
她有些讶异,人间竟然有此等美景?
须穆修像是看穿她内心所想,对她道:“此间是水神界,跟我来。”
他云淡风轻,猼訑却又惊又惧——没人告诉她这人能在三界之间来去自由啊!早知如此,她方才的态度岂不是得罪了他!
于是世界上最能屈能伸的人出现了。猼訑快走几步上去,端起殷笑侧头看向须穆修,以示讨好。
须穆修见状,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你干嘛?”
猼訑心中泛起一片百灵鸟叫,面上却仍然笑着:“没干嘛呀。”
见她仍旧如此,须穆修也没多管,继续领路。
走了许久后,一幢精美的房屋映入她的眼帘。
砖瓦是白青色的,自天有悬河泻水而下,瀑布将房屋包围,落地却未溅起一滴水花。猼訑看得目瞪口呆,须穆修却已习以为常,穿过瀑布打开屋门,回头看她。
猼訑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穿过瀑布。低头看去,衣服仍旧干燥,一丝湿气也没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