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商陆回头,看见盛大的酒楼。
来往单看外在非富即贵,却都满脸正气,可见酒楼只是单纯的酒楼,并非花楼。
早闻京城好客者众多。
他垂眸,自己的衣服已经脏了大半,染上了污垢。
片刻后,他对着少女抱拳:“那就麻烦姑娘了。”
两人一路上了楼。
到了厢房,几人守在门口,对着少女躬身行礼。少女踏入其中,温声道:“你们都守在门口就好啦。对了,拿身适合这位公子的干净衣服来。”
“是。”
司商陆跟着她进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有些局促。
沉默许久,正在整理茶盏的少女率先开口,言语间似是无意:“公子刚从皇宫出来?”
司商陆瞬间警惕起来。
他虽涉世不深,却知皇城是一处勾心斗角的地方。眼前的少女她尚不知身份,谁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想要从他这打探什么消息。
……
感受到他浑身紧绷,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公子莫紧张。方才你们来的方向尽头只有皇宫,没有住户,我才有此猜想。”
“噢。”
他误会了人家,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干巴巴应一声。
“我名唤凤当归,”少女端起一盏茶,倒入杯中,水流的声音淅淅沥沥:“公子你呢?”
司商陆抿唇:“在下司商陆。”
凤当归手上动作一顿,语气怀疑:“我记得,商陆是一味药?”
她没再多说,却勾起司商陆不好的回忆。
商陆原是一味泻下药,说好听点是逐水消肿、解毒散结,说难听点就是通利二便。
幼年时期,还被天机阁的师兄师姐戏称为“小泻”。
看着司商陆慢慢涨红了脸,凤当归觉得他颇为有趣。她开口:“我名中的‘当归’也是一剂药。”
“当归挺好的啊。”司商陆闷闷不乐:“有补血的功效。”
凤当归笑着将溢满茶香的玛瑙杯递给司商陆:“公子不通草药一术,怕是不知当归也与商陆有着相同的功效。”
便是通泻了。
茶水清澈如泉,若不是香气飘散,旁人只怕会误以为这是清水一盏。
司商陆伸手接过:“真的?”
“童叟无欺。”
凤当归理了理裙摆,坐到司商陆对面,乌黑的眼珠倒映着他的身影:“万物存在皆有它的道理。商陆是一味好药,公子不必因此介怀。”
看着眼前少女如此坦荡,三言两语抚平他内心十多年的心结,司商陆汗颜:“姑娘说得对。”
正在此时,有人端着一套新衣进来,请示道:“郡主,衣服已备好。”
凤当归朝着司商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放那边吧。”
“……你是郡主?”
司商陆只觉今日真是冲击不断,一重又一重,完全不给他缓冲的空间。
凤当归扬起笑容:“我是陛下的表妹,大家都叫我长嫣郡主。”
末了,她又补充道:“但我还是更希望,公子能直唤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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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狸没有跟着须穆修一起回将军府。
将司商陆踹下马车后,车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对坐的两人心思各异,一路沉默。
马车木轮滚动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明显。
须穆修想告诉辛狸自己梦中之事,却不知如何开口。辛狸以血肉之躯为他挡剑,最后于血泊中失去微弱呼吸这一幕总是反复出现在他脑海,让他的心感到无比刺痛。
思索之下,他最后决定弄清楚事情的缘由,届时再告诉辛狸。
虽说辛狸武功修为皆在他之上,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要有自己的担当。
辛狸则是琢磨着伏勒所说。
他的道法是在齐云山所学,而辛狸能感受到,他的道法与当初救她之人同源。
想起与暮云的上一次会面,辛狸微微抿唇。
马车速度渐缓,慢慢停了下来。
“我要去躺齐云山。”
辛狸蓦然出声。
刚掀开帘子准备下车的须穆修顿了顿,坐回了原位。他拉过辛狸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严肃,却让辛狸感受到一丝温暖:“你身体可以吗,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辛狸摇了摇头。
“此去我不能陪你。”
须穆修蹙眉,仿佛遇上什么难事:“蛮族虽已降,但仍有余孽未除。我......”
“我自己可以的。”辛狸出声打断他。
她抽出被握在须穆修大掌中的手,冰凉的触感触上须穆修的眉间,似乎想要将他紧皱的眉头揉平。须穆修耳根涨红,遂了她的意松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