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既有些可惜,也很庆幸,毕竟比起这些荣耀的东西,健康的身体显然更重要。
她看到了热搜上偷拍到的那张图,十八岁的男孩子还是洋溢着青春和活力的,但主角却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他的脸,可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很苍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孤独却又带着点倔强的气息。
林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是一棵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的野草,不见天日,却还要苦苦挣扎,好像他是在替着谁活下去一样。
这件事情,其实并没让林鸢多印象深刻,她打开了音乐,将手机黑屏,开始认真复习。
她从未想过,自已会与这位主角有所牵扯……
所以,看着眼前的沈安言,林鸢心情复杂,她像是控制不住自已,带着不解脱日而出道:“你既然这么有才华,为什么不去参加科考?”
沈安言不知道林鸢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都回顾了些什么,只是笑了,眼底甚至带着癫狂,“科考?你知道什么人才能参加科考吗?”
林鸢懵了下,随即摇摇头。
她的确不太懂。
接着便听到沈安言道:“在睿国,只有正经人家出身的男子,才有资格入学堂,想要参加县试就必须得有夫子的举荐和当地官员的保举,而只有通过县试,才能进入府试……层层往上,每一次的考试都是过关斩将,你以为高考有多难,努努力多刷题,能上一本就上一本,不能上一本就上二本,实在不行,明年再战,可在这里,你苦读多少年都没用,因为考试的制度根本不同,这里没有公平可言,就算再优秀,若遇到攀炎附势的考官,也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落榜一次,便要等上三年,甚至是更久……更别提,我连入学堂的资格都没有。”
林鸢怔住了。
她听到沈安言讥讽道:“别说是我这样出身卑贱的奴隶,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太穷,也是入不了学堂的,天纵奇才能有几人?不入学堂,谁又知道你是天才呢?更别说,奴隶和下人私自念书,是可以被活活打死的……”
这话让林鸢彻底懵了,“什……什么?!”
沈安言看到她这表情,又微微笑了笑,“你不知道吗?未经主家允许,下人是不能私自认字读书的,否则便是死罪。”
封建王朝不需要太多的人才,因为资源都被血统纯正的权贵给占领了,自然不会乐意手上的权利被那些身份低贱的奴仆来抢夺,所以,他们不需要人才,他们需要听话的奴隶……
奴隶若是识字了,变聪明了,就不会再听话了。
若是真靠着天赋来论身份的尊贵,那现有的那些权贵里,只怕有一大半就得被碾压下去。
谁乐意啊?
林鸢的确不知道这些,因为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她梦里心里想的,都是能遇到一个有权有势,又愿意爱她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
但是好一会儿后,她又忽然道:“可睿国根本没有奴隶制!你根本不可能是奴隶!”
她瞪着沈安言,一副差点被沈安言给骗了的愤怒模样。
沈安言看着她,忽然笑了,眼里闪烁着林鸢看不懂的情绪,或许是讥讽,或许是自嘲,或许只是单纯觉得好笑,“睿国是没有奴隶制,但不代表没有奴隶,奴仆不就是奴吗?株连九族……你觉得被诛连的那些男男女女,难道都是被砍死?除了被判抄斩的,都是被充为奴仆。”
林鸢还要张嘴反驳,却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好。
许久后,她像是不甘心一般,喃喃道:“可是……可是……”
沈安言却接了她的话,“可是,秦国有奴隶制啊,你道为何秦国的女人能征战沙场?真是她们想要精忠报国吗?”
他嗤笑,眼底全是讥讽,“用身躯血肉,去捍卫男权为上的封建王朝?你当秦国的女人都是傻子吗?她们不是要报效祖国,她们是没得选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永昌五年后,秦国的男人们便耽于声色,身躯早就垮了,奴隶制度的剥削下,那些出身普通的儿郎死的死残的残,敌军打入边境,若是不能奋起反抗,秦国终将覆灭,到时候,她们这些女子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国之将灭,女子亦有血性,但那绝不是能被当做炫耀的资本,因为她们只是权贵为了保住性命而被强推出去的血肉城墙。
她们输了,男人们便骂一句女子果真只配当玩物,她们赢了,却也没有荣耀与欢呼。
那几位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最后是什么下场?
战场上拼死拼活,回到家里,还是得以父兄为上,还是被迫嫁给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男人,还要被人指指点点要求着给夫君纳妾好开枝散叶……她们并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