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原之外的北方丘陵山地,密布着丛林,而在丛林之中,有着可以使用元素力的无比暴虐的魔兽,它们往往有着坚硬的皮毛鳞甲,有着猩红棕黄的瞳孔,有着摧山裂石的力量,还有无法沟通的残酷……
这还只是距离璃月最近的丘陵森林,魔兽的大小和规模就已经到了可以盘踞一方的程度。
而这些,甚至都还是之前众多魔兽潮的余波,是夜叉和仙人们昼夜巡逻之后的漏网之鱼。
可以说,琉璃之国安稳度过的每一个夜晚,周围都有无数的守护者在与这些危险征战不休。
护送着这些还在颤抖着的人们离开这片勉强称为“家园”的庇护所的时候,花三宝回头看了一眼:
像是干柴一样的人们,披着一些简陋的兽皮、树叶编制的衣服,麻木得睁着双眼,乖顺的跟着璃月的人们往外走,年长的人们佝偻着身体,让孩子们站在队伍的中央。
他们不知道这些不一样的人们到底来自哪里,也不清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巨大的差距,是肉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不能面对的魔兽在这些外来者的威力下,也是一样的脆弱,但是这些和蝼蚁差不了多少的瘦弱人们,在情况尚未分明的时候,还是选择用自己的血肉,来组成最后的脆弱屏障。
他们守护的孩子确定是自己的血肉吗?
恐怕没有人能确定,有许多孩子是在颤抖之中,被陌生的大人们搂在怀里的。但这样的时候,这样的陌生,也足够亲切。
看着他们怯怯的样子,前来的人们心中的欢喜都消散了几分。
从归离原还没叫归离原的古老日子起,从花三宝投奔归终起,花三宝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么易碎的人类了。
丹塔利安的人们当时也是一样的怯弱,但是他们心中的痛苦足以成为支撑新生活的薪柴,他们也曾在神赐的美梦,抑或是口口相传之中,见到过美梦的样子。
再加上,他们并非单纯的弱小,他们之中一直都有奋起反抗的勇士,当时也是这些勇士最先踏出了迁徙的第一步。在他们的身后,甚至还有可以运用元素力的族群……并非是几人,并非团体,而是族群。
这些曾经在魔神奴役下帮过自己的非凡之人,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底气。
眼前这些人们什么都没有,没有或者正在积蓄反抗魔兽的勇气,也没有反抗魔兽的力量,现在,连开口的力量,也在璃月人的来到下,和魔兽也一并消散了。
这是花三宝第一次看到纯粹的绝望,在这片情感的漠土上,真实与谎言,勇气与怯懦,开朗与悲观,快乐与伤感,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暴风混在了一起,拧成了个很难打开的结,才被这样苦涩的生活倒了出来。
谁也拿这样的死结没法子,只能把这些无解的东西,放在阳光下,和风细雨里,放在安睡的美梦之中,或许在几十年、几百年之后,这些绝望的苦难,才会烟消云散。
千岩团的人们终于在快乐都散尽之前,带着这些人们下了山,来到了沃野之上。
梦境之国的人们来到璃月的时候,眼前的是孕育着希望种子的冬日。
但是现在这些人们来到璃月的时候,眼前正是希望本身。
青青地,已经开始泛黄的麦子,青果累累的果树,还有比山路平整了不知道多少的田间小路,远处盈盈流淌着的河流,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幻象之外的东西。
这些可怜的人们,之前甚至连幻象都不曾有过。
很难形容这些人们看到这样场景的面孔,那是一种空洞都无法掩盖的复杂,夹杂着羡慕、嫉妒、痛苦和麻木,人群之中,甚至还有一种自己都无法发现的嫉恨,‘上天何其不公!’
‘为什么我不生在这样的地方呢!’
但是这样的嫉恨,很快就消融在了麦香之中,没有一个饱受痛苦的人,会拒绝一方安稳的家园,这些惊慌的人们更是如此。
只要来到了这里,就很少再有人生起离开的念头,这些人们自然也是如此。
等到他们生活在这里,和璃月原本的人们抑或是新的流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归终独特的智慧,自然会消弭这些人们心中痛苦生活留下的残骸。
这些怨恨就会像是肥料一样,埋在花朵的根部,滋养着花朵,慢慢绽放出最美丽的人性之花。
归终绝对是最喜欢人类本身的魔神,就连如何教导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众志一心,亘古不移。」
「坚其筋骨,适时而动。」
「其智如水,善利万物,为镜自省。」
「其德如树,荫蔽一间,生生不息。」
摩拉克斯还专门篆刻了石碑,将这些来着飞尘的智慧,一并记录在磐岩之上,就矗立在归离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