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难到他了,没有涉及过领域的都是门外汉,要说点知识层面的理解吧没有,不说的话又被她喊文盲。
程朔摸了下鼻子,淡淡说:“其实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的地方,大学那会没干太有艺术层面的事,水平也就只听过清明上河图,齐白石的虾,蒙娜丽莎,油画家听过达芬奇和梵高。”
他漏了一个,补上:“还有丹尼尔夫捷哈兹,他的画看着很舒服。”
鹿雨挺意外,没想到竟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诧异问:“你怎么会知道Daniel J·Keys。”
说起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程朔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慢慢说:“以前大学宿舍有个同学喜欢收集海报,某天,他突然在网上看到这个画家的画,对里面的美女如痴如狂,从电脑下载图片去做了海报贴在墙上,我们每天都能看到。”
鹿雨故作随意问:“所以你们夜晚的缪斯女神是那些画里的女人?”
两个人在画前对视一眼,程朔看到她眼里的好奇,每当有坏心眼时,她一贯是这种神情。
“谁开着灯打。”他觉得好笑,道:“而且你不觉这样怪异吗,那些画挂在别人的墙上……”
画在他舍友墙上,对着画,就是对着舍友,那画面实在精彩。
鹿雨被自己的想法变态到了,于是看了眼莫奈的《小船》净化心灵。
程朔朝她偏头,说:“是该看点绿色洗洗脑子。”
这话正戳中要害,鹿雨瞪了他一眼,走到另一边看画去了。
程朔仰头看着眼前的画,看不出有什么内容,只觉得上面那艘小白船,还挺可爱的。
从画展出来,路边有个卖冰粉的小摊,二十多度的天气,正缺上一杯冰冰凉的冰粉。
鹿雨对程朔说:“吃冰粉不?”
程朔抬抬下巴,意思走。
冰粉摊很小,就两张桌子,一张用来摆放食物,另一张供客户坐下吃。
两个人各要了一碗冰粉,鹿雨往里面加了勺椰奶,问他要不要,程朔摇头。
微风和畅,两个人坐在简易桌上,面对面吃冰粉。
头顶叶影浮动,沙沙沙声响起像收稻谷的声音。
冰粉摊的老板娘在听戏曲,戏曲正唱到只怕世事含糊□□件,人情遮盖二三分这个台词。
鹿雨嚼着甜滋滋的红豆,喝着冰粉水,身上的闷热一下消失了。
她有感而发:“有些时候,越接近平凡的生活越快乐,十块钱的冰粉比得上几百的冰淇淋。”
程朔顿了下,把她当作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孩说:“因为你已经见识到了高楼,你就有平凡的勇气,而底层的人,是不得不平凡。”
他指着路上的清洁工,清洁工累的在绿化带旁打瞌睡,常年劳作让他晒的皮肤黝黑,肤质也硬如黑炭。他又指着卖冰粉摊老板娘的鞋子,鞋带起毛,鞋底已经快磨平了。
他认真说:“平凡很无力。”
他语调平静,说的却是另一种现实。
鹿雨托腮,点了点:“你教育的是,是我何不食肉糜了。”
程朔见她站起来转身要走,盯着她:“你去哪?”
鹿雨抬眼说:“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可以送个温暖。”
鹿雨重新又要了五份冰粉,没点太麻烦的,付了钱让老板娘做好直接给路边清洁工送去。
老板娘卖力干活,做了满满五份冰粉,她的脸上藏不住笑意,因为今个一开张,一下子就卖了七份出去。
清洁工收到冰粉,摘下帽子的脸同样笑呵呵的。
这样的笑容,也确实是人世间最纯粹的。
程朔等她坐下来,称呼她:“散财童子回来了?”
鹿雨呵呵:“刚才还是教训人的口吻,现在突然又对我说好话了?”
程朔摸了下脖子,表情愣住:“我哪教训你了?”
“就刚才你那动作,语气,明摆着对我有意见。”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程朔揉着头发,无奈一笑:“我不是教训你,只想把心里的想法讲给你听。”
“如果这就算教训,那算起来,你还没少欺负我呢。”
他换了种说法,突然来了个神转折。
鹿雨张着嘴:“我欺负你啥了,怎么算也只能算吃你豆腐吧。”
程朔:“吃豆腐就不算欺负人?那我吃你豆腐你打不打我?”
鹿雨白眼:“不打……但阉你。”
程朔笑了一声,把最后一口冰粉吃了。
树影在她脸上打了层绿色的光,有一撮光从树叶间透出来,也浅浅的打在她头顶。
她整个人泡发在光里,把心里的想法也泡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