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汐骤然回头,眼白分明的眼珠直挺挺的,一眨不眨地瞪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方柠,眼眶却像是被风吹的涩痛,泛着隐隐的红。
眼底意味,不知是不甘,还是不愿承认。
“……”方柠被盯得愣了愣,也有些被她这副样子吓住了的意思:“你……你别这样啊,我就随口胡说的。”
她约摸也知道,他在温汐心里的分量。
虽然她从不承认,但方柠就是知道,那是她情窦初开时,脑海里唯一呈现过的轮廓。
而她拼了命地想靠近的这道轮廓,如今就这么,头也不回地从她眼前掠过了。
方柠看着她,谨慎地吞咽了一下:“他……他为你做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啊!刚就是走的太快了,根本就没看清!你刚刚要是追上去让他多看两眼,他肯定能想起来!绝对!”
3年又7个月了。
温汐的五官长开了些,刘海留长了,头发也扎起来了,高了一点,也不穿校服了,年少时怯懦与内敛,经过岁月的沉淀,也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恬淡味道。
季衍常说女大十八变,小汐越来越漂亮了,也时常有人夸她气质好,温和沉静,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浮躁。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有天再见,他可能不会第一眼就认出自己,可能只会觉得有些眼熟,要盯着看上一会儿,才能恍然回过味来,然后拖腔带调地说一句:“温汐同学,是你啊。”
语调一定是上扬的,眼底应该会有些戏谑。
却没能预见,再见时,他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打量她。
是啊。
她相信,刚刚如果追上去,把人拦下多看自己两眼,他一定就能想起来,可是:“然后呢?”
刚刚在场的所有人,奋力冲到他面前,是为了表达爱意,要签名,求合照。
她呢?
凑上去了,又能说什么呢?
她用了三年的光阴,才想到的那句“我做到了”,在这些强烈而直白的爱意面前,未免太过苍白了。
何况,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不是一步之差。
她拼尽全力跨越的那一步,亦不过是他飞翔的起点,她总不能,把他从天上拽下来,去填补自己年少时意犹未尽的梦。
方柠语塞半天,也没想好该怎么安慰她,最终只好换了话题:“好了好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要赶不上飞机了。”
“……等等。”她拉着人要走,想起什么,又顿了一下:“你行李箱呢?”
温汐回头,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眼底遍布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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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A市,H市的冬天要和缓许多。
可温汐自打从飞机下来,就只觉得通体冰凉,感知不到一丝温度,大半个寒假,都郁郁寡欢地裹在被子里。
像是勉力保有了多年的念想,终于被时间侵蚀着幻化,然后一点点地凋零、消散。
季衍问她怎么了,她总是沉默,有时候是张了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方柠来骂过她几回,见不管用,也气得不再来了。
消靡的气氛一直持续到2月。
1号这天,是大年初五,也是温汐的生日,家里亲戚凑了一桌为她庆生,连温韶华的脸色都少有的好了许多。
温汐接了不少礼物,心情却更加沉郁。
和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一样。
她也不喜欢自己的生日,不喜欢桌上摆两个蛋糕,不喜欢有人为了恭维温韶华,借着酒劲说小汐和漫漫长得真像,说漫漫要是还在,一定也这么漂亮……
她被压得喘不过气,一刻也不想待在家里,和季衍打了声招呼,就去了乔念知那儿。
乔念知正研究着一道新菜,见她来了,就拉着人尝了尝,一脸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她早年忙于工作,并没有钻研此道,所以厨艺其实一般,属于那种做的还算精细,但总是欠点火候的感觉。
不难吃,却也谈不上有多美味。
温汐却说:“好吃。”
她空着肚子出来,又走了一路,十分捧场地清了盘,也并无勉强之色。
乔念知高兴:“那下回我再给你做。”
温汐:“好。”
这些年,两人处得有点像忘年交,更像是没有血缘的母女。
乔念知借由她,填补没能做好母亲的遗憾,她也因为乔念知,体验着从未有过的母爱与关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