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便又倏一下滞住。
她愕然定在原地,一息之间,连身后舒心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江声甫一站定,看到她没事时,心稍定了下,却又在看到她眼底神色倏然扭转时,骤然反响出浓烈的不安。
他撞破了她最不愿意让他看到的那一面。
他想。
江声的眸色忽而变得紧绷,目光克制地不去打量周围的一切,指尖轻颤一下,继而上前牵她,状若无事地说:“……怎么跑这儿来了?”
温汐没说话,由着他把自己带离现场。
他把人送进副驾,拿过她的车钥匙,启动后笑着说:“我今天刚好有空,想着好几天没见,就来找你了。”
说着又看了眼时间,仿佛一切如常:“这会儿也快到饭点了,是要先回家,还是直接在外面吃点儿?”
温汐依然没说话,面色却愈发严峻。
“……”他默了一会儿,又说:“那先回家吧,冰箱里东西还挺多的。”
他又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什么,温汐却都听得有些心不在焉,只知道他一句都没提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相信,那个时候才赶来,他应该的确没看到多少,但凭着他的观察力,加上姚玉龙在身后骂的那些话,猜也该猜到了。
他的只字不提,更是一种佐证。
她心里蔓延着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
如同在地库被他撞见打架那天一样,好似她所以自以为无坚不摧的信念,事实上,都只是一摊见不了光的污秽淤泥。
因为她明明可以将一切交由法律处理,却偏偏要留下姚玉龙,偏偏要让所有人都步入绝境才肯罢休,也决计不可能就此收手,甚至还因为自己的阴暗扭曲而志得意满。
可这一切,在他的见证下,却只剩下无尽的羞愧难当与无地自容。
可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纯真的小白兔,藏在他背后的那些年,做的那些事,没有点狠绝也是不可能办到的。
她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现在却意外地有些理解了。
也许,知道有个人在身后默默付出,多少都会有点好奇与感动吧,可惜这些事一旦摆上台面,就不是那么能见人了,他多少,也该觉得她的手段有些过于狠厉了吧,也该知道真实的她和他的想象相去甚远了吧。
车子在地库停摆,两人并行进入点头,他还在说自己会做的菜不多,一时半会也学不到位,想吃什么他一会儿再出去买些。
她却忽然敛眸,平静地喊他:“江声。”
“……”
他愣了愣,心口窦跳一下,无端就有种剧烈的不安,迟疑了好半晌才答:“……嗯?”
温汐抬头,定定与光面镜里的他对视,神情认真而坚决:“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
……
温汐刚一进家门,就被方柠劈头盖脸一通骂,说自己骗她去加班,结果到底去干了什么。
她却全都听不到似的,也没有力气去回答这些,累极了似的回房间补了个觉,睡到半夜,才迷迷蒙蒙睁眼,对着没有边际的黑暗放空。
手机也很安静,大半天都没怎么响过。
他如她所愿,离她远点了,不再时不时制造碰面,不再有事没事发消息。
可她每天到公司,都会发现桌上摆着早餐,下午固定会有一杯鲜榨橙汁,看着依然还是自制的,偶尔加班没法及时赶去晚托班,季嘉述也会来电说有人把他送回家了。
她不知道他每天到底哪里来的空闲,又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明明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就这么专心回到工作上,好好准备演唱会不好吗?
她几次拿起手机想要质问,最终却还是卸了力气。
因为说不出更难听的话,也不想被曲解为“关心”,只能极力忽视,希望时间能够荡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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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8点。
江声把季嘉述送回家后,又回到工作室,准备继续核对舞台设计和宣发内容,却被许越泽一把扯掉文件:“哥!你这样下去是会猝死的知道吗?!”
这几天工作安排非常紧凑,本来休息时间就少,他还总是时不时往外跑,连睡没睡过觉都不大记得了。
看的许越泽一个头都两个大了:“她躲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了,咱就先好好忙完这段,之后等她缓过来了,再找时间哄不行吗?”
江声揉了揉眉心,又把文件扯过来:“不行。”
“为什么啊?!”许越泽几近抓狂:“我就不懂了,你这一趟趟的往外跑,有点什么屁用没?就先搁一下能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