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呆了好久,才极轻地、像只是气音般地应了一声:“嗯。”
江声想问出了什么事,却已经能从她游丝般的声音里,听出一种无可挽回的迹象。而这种感觉,他是熟悉的。
乔念知走的时候,他也曾这样恍惚过许久。
所以好像,也没了询问的必要。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似的说:“现在在干嘛?”
温汐顺着他的话,怔怔地思考了下,才像个单细胞动物似的回答道:“坐着,打电话。”
“在家里?”
“嗯。”
“饭吃了吗?”
“不记得了。”
“要不要先去吃点?”
“不想去。”
“那再陪我说会儿话?”
“好。”
他就像是要调动她的思维一样,一句又一句地,问着极度无聊又没有意义的话,而现在的她,好像也只回答的了这些问题。
两人就这样不知聊了多久,温汐才像是恢复了一点神志似的,从而得以思考更深层一点的问题。
她偏了偏头,忽然喊他:“江声。”
“嗯?”
“今天几号了?”
“2月28。”
“……”温汐愣住。
“还在H市?”江声问。
“……嗯。”
“家里的事要紧。”他忽而轻笑了声,放缓的声音带着抚慰:“演唱会来不了就下次,以后总有机会。”
“我说了等你,就多久都能等。”
-
季衍去世后,家里乃至公司,都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有人去处理。
可饶是如此,对于温汐总关在房间里这件事,温韶华却是持默许态度的,更打从心里希望,这种状态可以一直保持。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次温汐处理事情的手段,却是实打实地叫她觉得心安。
这个原本就貌合神离的家,一息之间又支离破碎。
她夜里总是睡不着,怕遭反噬,怕姚家人卷土重来,怕晚上做梦都是浑身是血的季衍站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地问她:你满意了吗?
她夜夜惊醒,夜夜跑到三楼,只有确认温汐还在家时,才能稍稍定下心来。
可笑她孤高一生。
最后的精神依托,竟然只剩下这个最不得她待见的孩子。
她的精神一度紧绷到有些变异,是以见着温汐一大早就穿戴整齐下了楼,立刻就应激似的质问:“你要去哪?”
“公司。”
温汐对她的态度,一贯只有公事公办的平淡,从前是,现在也是。
温韶华追了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处理完公司的事就回A市?”
温汐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温韶华拧眉,态度极其强硬:“我告诉你,公司要运营,事情就不可能处理的完!你要经手就去把A市的工作辞了,老实在家里待着,我就把整个公司交给你。”
“你自己留着吧。”温汐声线极冷,绕开她后开了门:“我不需要。”
温韶华如今年逾60,早在几年前就全面放手让季衍全权管理公司了,所以现在公司实际的责任人就是季衍。
若非如此,温汐也根本不会去插手。
然而管理一家公司,依然没有想象的简单。
她单是了解了一下公司的架构和运营模式,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对于决策时该考量的因素更是无从入手。
她在公司呆了几天,匆忙间也只能综合公司元老和季衍生前助理的建议,赶在3月5号前,做了一些迫在眉睫的决策。
温汐知道温韶华防她防得紧,在公司或出外勤,总派人打听她的行踪,所以一直按捺到5号下午,才找到机会临时掉头赶往机场。
落地A市是8点,再打车到达中心体育馆就已经9点出头了。
常规情况下,演唱会开场后15分钟就不能入场了,但不知是因为拿着VIP票的原因,还是有人事先有交代过,温汐检票入场的过程还算顺利。
她从通道出来,一眼望去,黑夜里的万人体育馆犹如一片星海,千万尖叫都只为台前光晕下的那一抹身影。
她边往前走,边看到大荧幕上,坐在钢琴前的他视线落在前排某处,指间忽而拨起一段清棱的琴音。
却终是难掩失落地垂了眸,贴近麦克风,淡淡地说:“下一首,情书。”
第43章
话音落下, 前奏随之响起。
满场的尖叫声都在一息之间收了势,所有人都像是生怕漏听了某个音节,或破坏了音乐的纯粹似的, 而默契地屏息凝神、静静聆听。
直至满场寂然, 台前低哑的声音才颤动。
“初次遇见 不觉已经远去多少年
经年心愿似乎也只是再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