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阮稚没多说什么。
她迅速起身,下了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赶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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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城市中心一家私立医院。
阮稚在四楼的重症监护室找到江屿白。
秦竹月刚做完手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但麻醉剂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从手术室出来后她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暂时不允许探视,江屿白和陆柏只能在监护室外面呆着。
阮稚和陆柏虽然不熟,但见过几次。
在她的印象里,陆柏虽是中年,却仪表堂堂,气度有加。大抵是沉浮商场多年的缘故,他无论何时都一副沉稳、掌控大局的模样,偶尔会给人一种压迫感。
可此时见到陆柏,他正颓然地靠在监护室外的墙边,目光焦躁地盯着监护室里的情况。
阮稚莫名觉得,他好像比以前苍老了许多。
江屿白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他没有陆柏那么焦躁,面上似乎很淡,可却没有任何血色。他神色涣散地望着监护室那面透明的玻璃,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稚快步朝两人走去,简单地和陆柏打了个招呼,便走到江屿白身边。
她什么也没说,伸手抱住他。
江屿白紧紧地抱了她一下。
他涣散的目光似乎有了些许聚焦。江屿白仔细端详着阮稚的脸,看到她肿得像两颗桃子似的眼睛,嗓音沙哑着问:“眼睛怎么是肿的?”
“没事,睡觉睡的。”阮稚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拉着江屿白的手,坐到他身边,轻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江屿白摇了摇头。
秦竹月前几年被查出心脏病,一直在配合治疗,可江屿白根本不知道这事。
秦竹月没有告诉他,也不让陆柏告诉他,若不是这回情况加重,下了病危通知书,江屿白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秦竹月生病的事情。
他对自己十分失望。
秦竹月身子弱,但她向来坚强。
尤其是江政川去世的时候,她既要承受丈夫离开的痛苦,又要独自养育还未成年的孩子。
江屿白一直知道她很不容易。他比其他小孩懂事得要早很多,懂得去帮助秦竹月分担家庭的重担。但他当时毕竟还是个孩子,能帮她做的事情有限。
后来秦竹月再婚嫁给陆柏,江屿白对此很不满意。他一直认为,他们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一切都会过去,不需要再来一个男人对他们伸出援手。
但江屿白也清楚,这只是自己自私的想法。
对于秦竹月来说,陆柏的条件完全可以让她不用再那么辛苦,甚至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
可他还是选择了自私。
他以为秦竹月过上了富裕的生活,自己就可以自私一点,可以让她稍微带着些许对父亲的愧疚生活,让她永远记得父亲。
他执拗地和她闹着小孩脾气,全然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自私对她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如果她没有那么在意自己,或许他心里会好受些。
可江屿白明白,秦竹月一直在关心自己。
就像他也在默默关心她一样。
只是,和秦竹月对他的爱相比,他的不值一提。
江屿白指尖有些发抖。
幸好手术顺利。
他不敢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失去她,会怎么样。
阮稚握紧江屿白颤抖的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阮稚清楚,此刻无声的陪伴远比那些苍白的安慰更有用。
江屿白也没说话。他低着头,紧紧抓住阮稚的手。
医生从监护室里走了出来。
他和陆柏说了什么,等他离开后,陆柏朝两人方向走过来。
江屿白迅速站起身。
陆柏没了方才的颓然,神色镇定了许多。
他看了眼两人,声音沉稳,似乎是为了让两人放下心来:“医生说你妈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目前是药物引起的昏迷,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江屿白朝他摇了摇头。
陆柏担忧地蹙了下眉:“你在这里她也没法醒过来,你在这里呆了一天了,该回去休息了。放心,你妈妈醒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江屿白看向他,淡声道:“你不也一直在这里吗?”
“我——”陆柏顿了顿,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我回去也睡不着,就让我在这里陪她吧。倒是你,身体撑不住,先回去休息吧。”
“谁不是呢……”陆柏叹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