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长不知道!”
一个大娘甩了甩手中的布巾,脸上洋溢着笑容,眼边的皱纹挤到了一起,好声好气地说着,“那些孩子有慧根,八辈子修得的好福气哩,幸而有佛祖看中,得了点化,是奉天意当菩萨座下的小仙童去了!”
“就是!去年是李大娘家的乖囡,今年恰巧可就是咱家了,你们可莫要坏了咱家的好事!”站在镇长身侧的壮汉大声说着,瞪了他们一眼。
琼音感觉凉意灌顶,心中发慌,下意识往后一退。
恍惚间她眼前这些看似淳朴的人无比惊悚,每个人的嘴里、手里都沾满了刺眼的鲜血,而他们浑然不知,只觉得这是幸事。
“我们从镇民手中所得之物也尽数用之于民,又有何不可?”
其中一个僧人嘴角的弧度狂妄至极,充满恶意地看着他们四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门,要与这些老老实实过日子的普通老百姓作对吗?”
不久前他们还被众星捧月,转眼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等秘宗从无过错!”
僧人往前一步,虔诚又平和,“你们口中的恶行不过是我宗佛法中的一部分罢了,愚昧的世人无法参透我等的境界,我们才不得不沦落至此。”
镇民们齐齐整整地拦在廷听他们的面前,如同磐石壁障横亘在他们之间,拦的他们不得寸进。
“穷山恶水出刁民。”
齐修轻嗤一声,手中的黑玉棋子向空中一掷,与旁边的白玉棋子连城线,冲着那位僧人露出了温和的一笑,好似觉得这些人愚蠢而不自量力,“你为什么会觉得——”
“这些凡人拦得住我们呢?”一个淡漠的声音在僧人耳畔响起。
那人近在咫尺,吐息舒缓,如毒蛇吐信,不知从何而来,却如一层浓重的阴影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僧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脖子一凉,反射性地转过头,薄如蝉翼的刀片径直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条流畅的血口。
温热的血溅出一大片红花,血管炸裂迸发,红得那么刺眼。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强烈的闷痛感如血液逆流般冲上眉心,喉口似压了颗蒺藜,眼前发黑,嘴里念叨着“毒”,很快喘不过气,颓然倒下,气息须臾消失。
血迅速从他背后蔓延开来,染红了他棕黄的衣衫。
莫言笑将手中的刀片往背后一弹,精准地刺到了背后僧人的脖颈。
诡异的寂静铺展开来,直到又一人轰然倒地,才如鼓鸣般惊醒了外面的镇民。
“杀人了!杀人了!”人群之中传来惊惶的喧哗。
“大师被这些外来者给杀了!”
张镇长像是也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不听人劝,独断专行,当即气得一拍大腿,破口大骂:“你们这群黄毛小儿怎敢如此嚣张!”
“做了这断人生路的事,你们也不怕遭报应!”早晨还笑盈盈地将自家女儿推到他们面前的妇人朝他们啐了一口。
“他们今日敢不顾一切杀这些出家人,明日是不是就要朝我们动手了!”人后有人大声叫嚷着。
张镇长也阴恻恻地盯着他们,白日还温和着拿好茶点心和和气气地招待他们的人,现下翻脸如翻书般,脸色铁青,像是面对着要屠戮他们家园的世代之敌。
其他镇民们纷纷被激怒,双目泛红,眉目狰狞,气势汹汹地拿着手中的农具向他们攻击而来。
仿佛他们自己的精神倚仗被摧毁了,辛苦守卫的祖业也要被破坏殆尽,甚至不再惧怕刚刚将魔物果然地斩于剑下之人。
廷听迟缓地眨了下眼,看着穷凶极恶的镇民们陷入了疯狂,向她挥刀而来,一切画面在她的眼中缓慢得如同树枝生长。
她突然想到了几年前,她在长音阁时出行伏魔,恰巧遭遇人间战争。
战乱之时,败者被当做战利品烹煮分食,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易子而食。
火光漫天,哀声遍野,人世的哀苦怨憎化作了天空中凄寥的鸦鸣。
时过境迁,廷听现在睁眼闭眼还能看到今日之人明日逝,闻到充盈在鼻内沾满血与泪的硝烟味
“你们与这些人废话这么多干什么?”莫言笑手中的机关变换了形态,其中的金属绳索弹射而出,眨眼间便勒断落荒而逃的僧人的脖颈。
廷听转眼看到莫言笑脸上的血印,缓过神后毫不犹豫往前走,指尖用力一起,琴音猛地传开,如风雨欲来的轰鸣雷音,语气笃决。
“斩杀秘宗之人不必提前上报三法司,我们负责除掉他们,教化刁民之类的后续都由他们负责。”她语气笃决,目光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