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霁握住廷听的手,十指相扣,嘴角微微勾起,月光缓缓挪动,照亮他脸庞上无害的笑容:“我听到了金铃响。”
铃声一阵一阵,如同勾魂引,带他来到了廷听身边。
廷听蓦然睁大眼,下意识想抽出手,却被死死锢住,挣脱不能。
她看到眼前少年笑容安静,唯弯起的眼瞳盛满不详的猩红色,如擒住了猎物,瞳孔呈现出凶兽般的锐利,似有血泪积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远看不觉,靠近才感觉到他浑身充斥着高度挤压的尖锐感,只是包裹在纤瘦的身躯之中未曾流露。
“我以为我要找不到你了。”池子霁声音亲昵,却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危险感。
刹那之间,数道漆黑的锁链从地面的影子中冲出,一道接一道地捆在了廷听的身上,就在廷听想要挣脱的时候,锁链化作了剑形黑印的附在了她的身上。
“师兄?!”廷听浑身一麻,只感觉到一阵寒意蹿过,身上筋脉的灵力流□□脆利落的截断,刚想要连上右眼的种子,却被他单手捂住了眼,封住了那条灵力的通路,身躯一下失力,向前倾去。
池子霁速度太快,动作太准,像是不知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廷听甚至都没能理解他是如何做到的,浑身就再难以用灵力做出反击的动作。
“听听,我太了解你的身体了。”池子霁抬手将廷听抱了个满怀,在她耳畔轻语,“是我教你炼体,是我一寸寸抚过你的筋脉与丹田,你使用灵力的办法、习惯,我都一清二楚。”
包括那枚种子的存在。
但他错就错在,只了解廷听的身躯。
“你这是做什么?”廷听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困惑,试图软下语气,“是我们有什么误会吗?”
廷听还是没懂发生了什么,才让池子霁突然如此疯狂地抓住了她,甚至不惜禁锢她的灵力,废除了她逃走的能力。
“误会?”池子霁呢喃着重复。
他好似因为过度的偏激,思维受到了一定影响,只是本能地、不容拒绝地抱起了廷听。
“是我有事隐瞒在先,对不起,闭关前没和你说。”廷听搂住他的脖颈,迅速道歉,然后细细揣测池子霁大概知道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受到这么大的刺激。
是知道了她细作的身份发现自己被背叛了?还是琼音不靠谱提前把她的信给池子霁了?
……好像无论哪一个都挺致命的。
廷听着实猜不到他到底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不如诱导他说出来,她再随机应变。
“师兄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话,在生我的气吗?”廷听抬起眼,用失落的语气试探道,“还是我哪里做错了?”
她更偏向于可能是那封信被池子霁看到了,毕竟她信里写的还挺…决绝的。
“确实是有入太华宫前的仇家找上门想威胁我,但他们不知法度手段肮脏,我是不想因这些腌臜之事打扰师兄,才没有说的。”
“……”
她还在试探,还在说谎。
池子霁缓缓颤了下眼眸,与其说是平缓,不如说是艰难地控制身体的语言功能:“你又要骗我了。”
他很容易就看出了的目的。
池子霁说得轻松,如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在一个人身上再跌一次,却并不是对廷听的反感,而是极度的自厌。
这股自厌化作心魔缠身,要将他撕裂后吞噬殆尽。
池子霁看到廷听略微游移的瞳孔,下意识用起她最为擅长的笑容,只觉得过去的自己无比愚昧。
他为什么会察觉不到呢?
廷听警惕心高,他明明早就知道的。
又?廷听心里有六成肯定池子霁看到了那封信书。
“我没有骗你,我喜爱你。”廷听捧住池子霁的脸颊,对上他空洞的眼瞳,强调,“没有旁人,只喜爱你。”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好似月下亲密无间的恋人。
池子霁停住了脚步,如失灵窍,浑身的气息一滞。
廷听以为是自己击中了关键,刚要松半口气,突然感觉到池子霁身上压抑的黏稠灵力决堤,好似血液逆流,如有重鼎从天而降,压得人喘不过气。
“喜…爱?”池子霁眼眶中的血泪终于滑落脸颊。
廷听那封遗书还在他身上。
这句话如最后一根羽毛,彻底压垮了池子霁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