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经我一手废其修为贬为凡身,如此恶人,由三法司接手,活罪不可免,死罪亦难逃。”
“诸位可有异议?”廷听终于念完,扫视周围,问道。
语毕,常柏草露出欣慰的笑容,邹无忌倒有些惊讶她这般幼龄竟能如此临危不乱。
“并无。”众人齐齐摇头。
往日里大部分修士对于三法司都是表面奉承,实际很是不以为然。
没想到论道大会一事发,其调查与行动能力竟远超格门派自律,短短几日之内甚至破了几庄秘宗人犯下的陈年老案。
可以说是一改旧象,打了个翻身仗。
廷听宣布完九悻的罪刑后,便是主要对太华宫、七星和蓬莱岛三方的问责,其次还有其他宗门混入奸邪之人的失察之罪。
但此问责不同于对九悻的审判,三法司既主动将主权交由当事之人廷听而非毫无关联的中立之人手里,便说明了其态度。
主罪在九悻,可各大宗门的失察之罪仍不可不问,此案不可乱审,但也不可不审。
最合适的,便是酌情处理。
“未曾察觉九悻苟且逃生,潜伏我宗足足三年,甚至放任其参加论道大会,是我宗之过,当受主责。”廷听开口,毫不避讳地揽下主罪,“我与众人同受秘境之苦,九悻之害,知晓绝境之下死生难料。”
她作为审判此案之人,首先自责,立刻引来了姜望月和蓬莱岛副宗主的视线,后者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当即揣度出其用意。
知晓廷听要来,许多对九悻的下场并无好奇的同辈修士今日也到场,听着她平静下的悲言,难免回忆起之前经历。
只有真正进过秘境的人,才能感同身受那般苦痛。
“秘境之中我身如蚍蜉,无法挽救终生。好在时过境迁,灾祸已了。”廷听干脆利落地说完,温和说道,“太华宫愿献出一条矿脉,抚恤死者家属,补偿其宗门。”
廷听来之前拿大半天时间仔细了解三法司,知晓其经费有限,这抚恤之事必然会落到三方之一,那不如她主动独自领下,还能落个名声。
邹无忌已提点过廷听,她此行面对各大名门,审的便不是罪,而是人情世故。
廷听懂得如何与人交流,在处理宗门之事上却如一张白纸,实在生疏。
九悻一事确是重大差错,但当时在蓬莱的所有人均未察觉,再加上所有宗门都损失惨重,让受害者雪上加霜绝非众人所望。
至于各自门派失察之人会由各门派自
行处理,与廷听无关。
将腹中一整页不知念了多少回的稿子背出来,廷听面上不显,心中总算能松一大口气。
邹无忌在她肩上拍了拍,用只他们听得见的声音说:“很不错。”
廷听感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少宗主高义。”蓬莱副岛主手一拱,思绪万千。
在廷听今日前来之前,他本以为会是邹无忌来。
但廷听来确实是个好决定,她本就作为此灾受害者,这手以退为进,彰显大体,还奠定了她的地位和名声。
从今往后,再没有人会将她当成谁的弟子或者谁的师妹,她将是名正言顺、众星拱月的太华宫少宗主。
本以为能看看池子霁和廷听打对垒,让太华宫局势变上一变,结果没想到会从其他弟子口中听到他们亲眼所见,池子霁情根深种,能为爱赴死……
真是让人无语。
但无论如何,廷听看起来可比池子霁能正常沟通多了。
“我岛此次失礼于众,辜负众望,实在难堪。”蓬莱副岛主掩面,同样开始陈列起罪则和代价,“蓬莱已为此行受害的散修收殓尸骨,幸存之人都归于蓬莱门下收养教导,自罚不能百年之内于蓬莱举办论道大会……”
“善。”廷听如听一大篇经书,最后看向姜望月。
她对于七星其实有些苦恼,一方面是池子霁也没看出来,一方面姜望月确实也身负监察之责,但七星作为个人也不代表宗门。
姜望月看着廷听反而笑了笑,圆润的脸上满是善意:“我是最好判的。”
与蓬莱副岛主的官腔不同,姜望月亲妹被廷听所救,又知她脾性本善,如今敢于担当大任,愈发看好她。
“我身为禄存星失责,众人皆知,如今无颜面对诸位,褫夺七星之名,前去守牢十年,督查九悻之罚。”姜望月优雅地行了个礼。
廷听年少,乍一听十年觉得好长,但仔细一想,对于已过百的姜望月而言或许只是片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