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路灵韵迅速回答,强颜欢笑垂下眼,“只是难过于未归弟子。”
路灵韵作为学堂讲师,还掌管一部分内门弟子事宜,几乎是看着廷听从小长大之人。
是她亲手从幼童之中挑出了廷听献给尤长老,也是她亲手将代号“辛辰”记上了外出历练重伤难行的结果。
路灵韵明知廷听天资聪颖到令人嫉妒,哪怕她也不例外。
但她实在不知廷听怎么敢在威胁之下依旧来论道大会,更不知她如何会变成下一任太华宫宫主,已有百年不收徒的阁主眼中可惜不入他门的沧海遗珠。
凭什么?
路灵韵目光游移,突然对上了尤长老警告的目光,当即收敛起不自觉溢于言表的情绪,摆出了平日里的温和模样。
尤长老是众多长老中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阁主之人,她既择木而栖,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不能现下掉链子。
“为父并不是阻拦你与外人交好,但你要切记,不可轻信于人。”尤长老将目光从路灵韵身上收回,与尤世静说着话,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父模样,再没有之前质问时的失态。
虽事有意外,但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廷听爬得愈高,尤长老能掌控的事就愈多,日后大权在握,又有何愁?只要在控制不住之时废掉这颗棋子就行。
不知为何,他仍有股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强烈不安预感。
尤长老自诩掩饰的理由周全,有心之人却很难不注意他一介长老会与一个小辈当众争执,哪怕是因为怀疑。
若是他与太华宫交恶,那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众人各怀心思。
……
而被各方关注的廷听正坐在离开的船上。
来蓬莱岛时的叶舟上有二十余人,现下却只剩下了寥寥几人,还大部分都停留在蓬莱岛上配合三法司调查。
廷听看着升起的水幕,渐渐远去的蓬莱岛,心中空洞。
“常长老,请问我能做些什么?池师兄需要什么药草?我可去寻……”廷听话尚未说完,就被常柏草制止了。
“你不必紧张。”常柏草云淡风轻地说,“莫要小看了分神境修士的恢复能力,更何况他还吃了我徒儿一枚涅槃蛊,别看他现在半死不活,多过个几天他就和没事人一样醒了。”
“那,就这么放着?”廷听犹豫地看着池子霁的睡颜。
“你若实在担心,可送些灵力给他。他体内的蛊因你灵力苏醒,想必很喜欢你,容光焕发之后辛勤劳作,可再快些。”常柏草想了想,笑着提议,“更何况灵力交融,于日后多有益处,倒也无碍。”
廷听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们离开蓬莱岛,通过传送法阵回到太华宫,常柏草将廷听送到逐月峰,转身就要走。
“常长老?!”廷听一愣,转身叫住常柏草,见他困惑才犹豫着开口,“我不需要去面见宗主吗?”
“不必,宗主在闭关。”常柏草摇头,解释道,“我只是奉命将你带回来。”
只要廷听人在太华宫就行了,其实并没什么重要的事,好好休养即可。
“……好,多谢长老。”廷听点头,看着常柏草微笑着朝她摆手,转身便如云烟般消失在了眼前。
周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没有视线,没有纷争,只有清浅的流水声,静谧得令人安心。
廷听看着逐月峰的洞府,恍若隔世。
无论是熟悉的环境还是体内充沛的灵力,都在诉说着事故的结束,她终于可以在此刻稍微安下心一点。
廷听转身拉住飘在空中的池子霁的手,轻声说着“我送你回来了”,轻门熟路地打开洞府的门,走了进去。
廷听将池子霁放到床上,她则坐在床边,灵力不断通过牵着的手送进他体内。
少年躯体眼眸紧闭,如一个填不满的窟窿,送多少灵力就吃多少,过一会儿廷听就休息一会儿,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
常柏草将她送回太华宫,这里确实也足够安全。
等这阵风头过去,廷听寻个机会出宫即可,最好在所有人未曾察觉之时,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掉她身上邪器的问题。
最好是寻个池子霁闭关的时候。
只要所有知道她这层身份的人都消失了,廷听眼中蓦然浮现出杀意,但她猛地抽回拉着池子霁的手,怔在了原地。
廷听看着双手,稍显愕然,呼吸急促起来。
过强的破坏欲仍未从她体内离开,甚至因为灵力的充盈愈演愈烈,她的思维下意识趋近于极端。
廷听并不排斥这份变化,并没有人能一直保持天真善良,更何况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