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对她也的确奏效,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初绪都在认真背书,交替着喝咖啡和水,没再为美色分神。
直到写完手头这张卷子,就剩数学卷子上她不会的两个题了。初绪直起上半身,看了眼时间,注意到房间里的光线比刚才要暗一些。
她要等贺远舟写完他的作业再问他题目,托着下巴,盯着窗外枝叶繁茂的玉兰树看。
雨水把叶片洗刷得翠绿,初绪翻了一页新的草稿纸出来,在纸上随意地排线。
没带颜料,只有中性笔,她画了窗口和窗外的玉兰树,笔尖停了停,转头琢磨面前的贺远舟。
虽然跟他见过很多次面了,但她其实很少在这个距离下专注地研究他的脸蛋。
平时他的个子太高,她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人看,所以每次都只给她留下一种怦怦然的、刚刚跟帅哥一起走路一起上补习班的印象。真要具体地回忆他的五官,又难以下笔。
但现在趁他不注意,初绪可以认真写生了。
贺远舟通过眼角的余光能够察觉到某人的视线,一开始写理综题她还算克制,现在他写到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了,突然觉得脑子空白,只能在草稿纸上翻来覆去地写出一串串无意义的函数,到后来甚至开始画图。
并不需要画图,这些题目都只是机械的算式替换,像套圈,用一个更小的圈套在一个更大的圈里,然后缩小范围,尝试求解。
但他现在不得不画图,不能停下笔尖的动作,以免让她察觉到他突然不会写题了。
贺远舟紧了紧喉咙,想喝茶,又不想打破她的注视,只能垂着眼睛,感觉到耳后根的温度一点点烧上来。
夏季校服突然变得很闷热,他想伸手扯一扯领口。
初绪还是盯着他看个不停,已经不能用光明正大来形容,几乎是肆意妄为了。
看一阵之后,又低下头涂涂画画,中间还用气声笑了一下,贺远舟突然很好奇她在画些什么。
微不可见地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镇定地碰上她的目光,定定地看了她两秒。
初绪的两颊是粉红色的,很淡,又自然得不太真实,像是伸手去擦就能蹭下颜色似的,也可能是他盯着黑白稿纸太久,出现了某种视觉误差。
她似乎觉得突然,嘴唇还微微张着,眨眼的频率比平时要快一些,眼睛睁得很圆,乌黑的睫毛微微上翘,企图借此为她刚才的行为辩护。
贺远舟的呼吸微微一顿,突然忘记了自己看她的原意是想让她见好就收,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断发紧的喉咙。
但半晌后,喉结还是不受控地向下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注意到周围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屋檐下的滴答声间隔变得很长,也更清脆,几乎像弹珠打在玻璃上。
初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盯着自己看,只知道自己快要缺氧了,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撞着,腿也隐隐发起抖来,只庆幸自己是坐着的,要是在他面前站着,可能会真的仰头昏过去。
她的脸颊太烫,连呼吸也热了起来。初绪注意到他握笔的那只手动了动,笔尾微微转向她,像是要抬起手向她伸过来。
但只是她的错觉,他很快又握紧了手指,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初绪咽了咽口水。
两个人的视线是同时分开的,只是贺远舟还保持着镇定,端起凉透了的茶杯,一边盯着卷子一边喝完。
初绪松了口气,在他的视线外默默低下头,“砰”地趴在桌上,手肘撞到桌角,清脆的一声。
其实是有点疼的,但她太紧张了,脸上又一阵热,连哼都没哼一声,埋下来做缩头乌龟。
良久后,才从手臂的缝隙里探出眼睛,偷偷看他。
他刚才干嘛要盯着她看?
初绪有点记不清他的眼神了,只记得自己那一刻脑袋充血的感觉,到现在还没完全褪去,太阳穴在轻轻震动。
他不会是突然、喜欢上她了吧?
初绪不好意思地想到。
谁知道下一秒,贺远舟明明没抬头,却像多长了一只眼睛似的,伸手用笔尾点在她的额头上,“嘎嗒”,弹簧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她眉心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再盯着我看我就走了。”
他警告她。
“……哦,”初绪下意识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忙道,“好好,不看了不看了,以后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