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没有真的把他淹死,这么多年过去,毕竟是流着自家血的男孩,还喊他们奶奶爷爷,双方的关系相比之前缓和了许多,逢年过节还会请他过去住几天。
另一边随着贺蓉在局里步步高升,原先吵翻了的亲戚都渐渐不计前嫌、回来巴结她,过年吃酒的时候都要摆着笑脸跟她敬酒。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老黄历,“结婚”这个词几乎成了他们家的禁忌,只要贺蓉在场,就没人敢提这个话题。遇到贺蓉不在,只有她儿子在的时候,他们才会聊谁家孩子谈了朋友准备结婚;谁谁谁家女儿二十岁了,这个年纪也该给她介绍相亲了,但都识趣地不会提到贺远舟。
就连他今晚带了个女朋友来,他们也只会在心里暗暗咋舌,贺蓉不正常,生出的儿子居然还有点像样,但绝不会开口问他:“什么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
谁知道他那个疯妈肯不肯让自家孩子结婚。
这种刻意的回避持续得太久,贺远舟脑海里完全没有结婚的概念,初绪今晚突然提起这件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你要的规划是结婚……
初绪被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气笑了,反问:“那你的规划是什么?”
“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问过你,毕业之后打算留在哪里。顺利的话,我会跟你在同一座城市工作,我们可以合租,或者在当地买房,就不需要像你说的天天去酒店,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问题是你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给我明确的答复。”贺远舟回答。
他又把错推到她身上来了,初绪咬牙:“不是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而是我们工作室不止我一个人。余悦和谭不凡一个江城人一个盐城人,我们合作的工厂和仓库在揭阳,下学期又要留在学校帮学姐做展览,工作室的地点不是这么快就能确定的。”
“我明白,但你面对的无非三个选择,留在北城,回杭城,或者去广州,我不知道这有什么难选的。你们要是愿意认真开始讨论这个话题,权衡利弊,就可以尽早实现规划,很多事情如果拖到明年再做决定就太迟了。”贺远舟每次谈到这些毫无感情波动,完全是个机器人,接着给她分析:
“留在北城运营工作室的成本太高了,不管是人工、物流仓储还是租金,那里都不合适,如果是为了你学校的人脉,也完全可以通过线上联系。相比之下广州和杭城更合适,一个靠近你合作的工厂,二次元产业发达;另一个自媒体电商的运营环境很好,离家近,离盐城也近,利好三方。你们甚至可以签约一家杭城的MCN公司为你们代运营,线上会轻松很多。”
他为了转移话题,突然开始指手画脚她工作室的事情,初绪根本不想听,抱着手臂闷不做声,直到他说完,才开口:“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如果你留在北城,我就继续留校做研究课题。你要是去广州,我可以去那边的大厂入职,我们专业有内推名额,只要你确定,我下个月就可以去实习。”贺远舟一项一项给她罗列,“但我更希望你回杭城,因为你家里人都在这里。我上个月报名了ACWP项目,是省政府牵头的,年初会在杭城落地。人工嗅味觉传感器项目我之前接触过,比较有把握,顺利的话,做完之后可以留在这边的实验室工作。”
初绪不说话,按理来说,他谈到的这些还算真诚,她应该被打动的。
但她想听的根本就不是这些,这种罗列出的条条框框并不会让人觉得心情很好,反而让她喘不过气。
他太刻板了,非要和她理论出个对错来,要纠正她,要反驳她,要和她讲道理。
她并不想听道理,她只想确认他爱不爱她。
一直都是这样,他们每一次吵架,她都只是想知道贺远舟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不是理论意义上的,不是权衡利弊的,而是不讲道理的。
初绪靠在椅背上,觉得很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总要跟我讲这些,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为什么不是重点?你说我做计划的时候从来没有考虑到你,事实恰恰相反,是因为你迟迟做不出决定,才让我没办法规划后续,因为我的决定是围绕着你的。”贺远舟又来了。
“你要是觉得我给你拖了后腿的话,可以不用管我,你想留在哪里就留在哪里,反正我们也可以不在一起。”初绪说到最后,话音轻下来,转头看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