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她又去将窗子也关了。
梁缘隔着屏幕看着她的行为, 眼神温柔又缱绻。
他始终无法明白, 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女孩子。
明明胳膊细得仿佛用力一握便能掰碎,却承住了拯救生病的重担。别人说得大声一点就会害怕到缩脖子, 却会义无反顾挡在被同事面前挡刀。哪怕没人知晓, 也依旧散发着善意。
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 始终如一, 用她的所有的温柔去面对世界。
让他念念不舍, 连死都不甘心。
归梦关好纱窗又重新拉上窗帘,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在他怔忡中看回屏幕。
梁缘也收起外露的情绪, 唇角溢出几分稀松的笑意, 自然地拉回主题, “怎么睡不着?认床了?”
她摇头。
说起来也是老毛病了。或许是近乡情怯, 每年到黔南的前几天她都会因为脑子接触到熟悉的氛围而兴奋到失眠。
可这次她明显感受到除了那点原因, 更多的还是因为梁缘。
习惯了每晚和他同床共枕,窝在他怀里听着心跳声入觉, 此刻怀抱和熟悉的气味都乍然没了,她一时很难适应。
归梦不好意思地同他讲了原因,惹不住咕哝甩锅,“还是怪你啦。”
瞅瞅给她养成什么习惯了。
梁缘乐意听她说这样的话,接了姑娘娇嗔的一眼,宠溺说道:“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睡觉害你失眠。以后把你踹在兜里好不好?”
“……倒也不用。”
他从善如流的纵容让无理取闹的归梦脸皮一哂,心虚找补,“其实也不能说都怪你。”
他起身去客厅接了水,坐上阳台的凳子,手肘抵在扶手上,闻言笑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也飞不到你身边。”
“不知道。”
归梦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如果是以往,她会找书来看或者下楼走走,但是现在想闹闹他。
她沉眸思索个下,温声提议:“要不梁缘哥哥,你给我唱歌吧。”
“催眠曲?”梁缘指尖敲击着玻璃杯的杯壁,袅袅热气盘空萦绕浮上,在镜片上氤氲出了一层朦胧。
他并不近视,平时也不会戴眼镜,只有晚上办公时才会偶尔戴上一两次。此刻眼镜后的眼里尽是外露的笑,慢悠悠说:“春雨,你几岁了?”
归梦小哼,“不唱就算了。”
“夫人都开口了,我要是拒绝你回来不得让我跪搓衣板。”
“我没有!”她无语说完,小声嘀咕,“再说家里也没有搓衣板啊。”
“看你样子很遗憾啊。”
“……”
归梦眼神微闪,反应过来他是同意的意思,顿了秒,开心地在脑中搜索知道的歌曲。
“《假如爱有天意》好吗?”
梁缘说:“不会。”
“啊。”
归梦有点失望。
她平时娱乐不多,听歌也少,会唱的歌几乎都是学生时代听的。闻言又提了两个名字。
这回他倒是没说不会,但是也没说回,神秘莫测地望着她。
归梦一连又想了几首,见他始终不变态,蹙眉问他:“那你会什么呀?”
梁缘勾唇,阳台温暖的橘色碎光落在他眼底,像一条洒满夕阳的湖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摇篮曲。”
他笑问:“听吗?”
“???”
归梦在脑中搜索着“摇篮曲”的旋律,尔后眨眨眼陷入迷茫中。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哄小婴儿的摇篮曲吧?
没等她发表疑惑,电话另一端的梁缘已经哼起了熟悉的旋律,“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嗓音干净清冽,似潺潺流水流过山谷,又似山间云雾轻袅悦耳。
但归梦只觉得羞耻,她嗔道:“梁缘哥哥,你哄小孩啊。”
梁缘不置可否,语调闲散,“差不多,哄我太太。”
“……”
“她爱哭,得宠着。”
“……”
归梦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挂了电话。
他又弹了申请过来。她拒绝了。
他又弹,拒绝。
再拨,有点心软但是依旧拒绝。
然后,他就没再拨电话过来了。
她心里有点失落,还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了,就听到手心的手机振动。
他发了一条一分多钟的语音。
归梦困惑点开,他清润如山泉的泠泠声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缓缓的安抚。
还是那首摇篮曲。
心头刚冒出来的那点忽略不计的不虞顿时被他的声音吹散。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梁缘:【乖乖,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