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病了,但当时温久的心情无疑是开心的,也没表现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可那次是白天,现在是晚上,四周黑黢黢的,借着月光依稀可辨重重树影,山林深处像只血口大张的恶兽,一不留神就会被吞噬。
“总、总之你慢点……要撞上了!”
脚下道路不平,树根毫无章法地堆叠着,眼看一棵巨树离得越来越近,在即将撞到的时刻,谢怀蔺勒马从侧边闪过,堪称漂亮地疾驰回主路。
温久松了口气的同时,发现自己竟然紧紧贴在谢怀蔺的胸膛上,脸颊下的坚实触感让她如梦初醒,连忙倾身向前试图拉开点距离。
然而马背上就这么点空间,再退又能退到哪儿呢?
扭来动去,她最终还是被男人牢牢桎梏在怀里。
头顶传来一阵悦耳低沉的笑声。
温久羞恼:“你故意的……”
话音未落,男人突然趴在她耳边:“嘘,别动。”
温热的吐息伴随字句吹洒在耳廓、脖颈,温久只觉肌肤逐渐攀升起燥意。
“看,那儿有头鹿。”男人用气声说。
温久咬唇摒弃杂念,定睛望去,果见交错的树干后显现出动物的影子,从犄角的轮廓确实可以判断出是头雄鹿。
“想不想试试?”
说着,谢怀蔺抽出一支羽箭,带着温久的手把箭搭上弓弦。
“手指放在这里,然后这样……”
谢怀蔺夜视能力极好,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不影响实力发挥,教导一个从未拉过弓的小姑娘更是绰绰有余。
那头鹿原地甩了甩头,似乎在驱赶蚊虫,还没意识到危险已经迫在眉睫。
温久心一软,在羽箭发出去的瞬间反客为主,在男人干燥的掌心中轻轻挠了一下。
谢怀蔺挽弓的手一颤,箭偏移了预定的轨迹直直射进树干,雄鹿受到惊吓转头就跑,很快消失在暗夜的密林里。
温久咳了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坐直身躯。
行啊,都会用美人计干扰他了。
到手的猎物不翼而飞,谢怀蔺心里却跟浸了蜜一样甜。
“差点就得手了,”他故作遗憾道,“怎么赔我?”
“你方才戏弄人。”
温久一本正色:“抵消了。”
男人愉悦地笑出声,胸膛震颤,温久整个后背顿时火烧火燎,连忙将脊背挺得更直。
谢怀蔺不再逗她,松了缰绳,任马儿慢悠悠地在林间踱步。
空气中带着春夜特有的湿润和淡淡的草木香,轻轻呼上一口,胸腔似被涓涓细流涤荡般畅爽。
微凉的山风拂过脸颊,驱赶了几分热意,温久舒服地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多感受,谢怀蔺就替她拢紧了披风的领子。
“别贪凉。”
谢怀蔺空出左手,将少女因颠簸松开的衣结重新系紧,揉了揉她的发。
温久把小半张脸埋进毛绒绒的软毛里——总感觉被当孩子对待了。
走了没多远便穿出树林,两人来到了一片湖泊前。
云开见月明,玄青色天幕上零零落落分布着耀眼的星,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破碎的星光随风跳跃。
温久屏住呼吸,静静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风景。
景色虽美,却不及身边人万分之一。
谢怀蔺凝望着她姣好的侧颜:“之前说好带你出宫玩,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温久在记忆里略一搜寻,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收复幽州三郡前说的话,本以为那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谢怀蔺一直记挂在心里。
“嗯,很漂亮的景色,我很喜欢。”
她如实说出心中所感。
但谢怀蔺并不满足于此:“只是喜欢景色吗?”
“……”温久心跳漏了半拍,怔怔转头,对上他璀璨的、盛满星光的墨瞳。
谢怀蔺抬手替她挽起耳边吹乱的鬓发,却没有马上抽手离去,潋滟目光在少女饱满的唇瓣上辗转。
他突然觉得喉咙渴得厉害,酒醉那夜的冲动还历历在目,他清楚地记得少女的唇是多么柔软,也记得她泪光涟涟惹人爱惜的模样。
男人鼻息重了几分,俯下身离得越来越近,温久心跳如雷,恰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在脚边响起。
她生硬拉开话题:“什么动静?”
响动还在继续,在寂寥的深夜里清晰可闻。
“会、会是蛇吗?”
“别怕。”
谢怀蔺无所畏惧地踢开杂草,草丛里现出一只蜷缩成团的小兽。
“是只刺猬。”
温久放下心,接着看到谢怀蔺一把将刺猬捞起,惊讶道:“不扎手吗?”
“不会。”
谢怀蔺对付动物自有一套,他把刺猬举到少女面前:“像这样顺着刺轻轻抚摸几下它就乖了,你看,肚皮都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