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男人的声音破碎不成句,宋莜岚还是从他的表情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立场逆转,她伏在男人耳侧,吐气如兰:
“皇兄方才问我是不是原谅你了……怎么可能呢。”
她哑然失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述说最残忍的事实。
男人眼里仅剩的生机荡然无存,浑浊的泪从眼角不断渗出,变成一具名副其实的将死之躯。
宋莜岚一点都不怜悯他。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宋章,这是你欠我的。”
至此,她亲手结束了折磨自己二十余年的梦魇,往后的夜晚,她再也不会重复做被人压在身下的噩梦了吧。
第52章 登帝位1
根据温致宁临死前吐露的消息, 谢怀蔺派人搜寻了整座羲和殿,果然在暗格里找到了解药。
所谓灯下黑约莫如此,想来宋莜岚是觉得公主府和温家都不安全, 万一东窗事发, 这两个地方肯定最先被查,所以才把解药藏在帝王的寝宫,藏得大胆而巧妙。
至少在此之前谢怀蔺怎么也没想到, 他苦苦找寻的解药近在咫尺。
不过皇宫这么大,若非温致宁良心发现说出解药的位置,他要找起来也不容易, 届时耽误温久的病情就糟糕了。
解药虽然到手, 但这药毕竟经过宋莜岚之手,李百薇表示要先检验下成分,确认无误后再给温久和谢怀蔺解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手刃丈夫之后,抱着温致宁逐渐冰冷的身体喃喃自语,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姚将军率领的禁军押入天牢, 等候进一步问审。
天牢的空气凝滞而沉重,女人窝坐在单人牢房最深处的角落, 胸前溅染的鲜血已经干涸, 黑褐色的血污在华丽的宫裙上无比突兀。
她鬓发凌乱, 妆容花了几分, 谁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有朝一日会沦为阶下之囚。
温久站在牢房外,心情沉重地审视牢里的女人。
虽然揪出了幕后黑手, 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长公主, 不, 宋莜岚曾是待她极好的长辈,怜她丧母又不得父喜, 给予她诸多照拂和关爱。
幼年时,她从宋莜岚和温致宁夫妇那里得到了许多温情,他们二人一度是温久对父母这一形象的憧憬和遐想。
然而导致她父母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知道真凶却隐瞒包庇的,是对她宽厚可亲的二叔。
更可笑的是,她从来没怀疑过他们,甚至在他们被逼去皇陵时还真情实感地担心,唯恐宋彧对他们下进一步的狠手,是以不得不在宋彧身边忍辱负重三年。
结果,她努力想保护的人,才是酿成悲剧的元凶。
或许是天牢过于阴冷,温久控制不住轻颤,身体的温度也一点一点流失——
右手蓦地被温热包裹,谢怀蔺握住她的手,烛火摇曳不定,温久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从他带来的热意中汲取了某种力量。
温久心神稍定,看向牢里的女人:“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不是都查得差不多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宋莜岚嗤道:“许淑雯会难产而亡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温致远坠湖也是因为他非要跟我拉扯,他二人的死皆是意外,我对他们不抱有杀意。至于宋章——”
她眼底闪过一抹恨:“那是他欠我的!他毁了我的人生,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回想这行尸走肉的二十年,宋莜岚对宣明帝恨意不减,光是提起他的名字就双目喷火。
温久对这段宫廷秘辛不予置评,她想知道的,是三年前的真相。
“三年前的宫变你才是主谋,事成后不惜屈居皇陵,一来是为了让宋彧替你承担世间恶名,洗脱你的嫌疑;二是以你自己为质,好让我答应宋彧的所有条件,对么?”
不管是父亲去世后宋莜岚的异样,还是后来温致宁孤身赴扬州就职,一旦得出结论,便发现一切其实都有迹可循。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谢怀蔺心脏狠狠揪了一下,他沉默着,将少女的手握得更紧了。
随行的谢怀钰也瞪大眼睛——原来温久真的有苦衷。
家人的性命被暴君拿捏在手里,所以当初她才不得不与四哥和离,为此承担了诸多骂名和鄙夷,世人都误解她贪图荣华抛弃落魄丈夫,可她只是想阻止宋彧伤害更多的人、挽救他人性命。
虽然她想救的人一个两个都在欺骗她……
想到之前自己对她抱有诸多成见和误解,谢怀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间站立难安,频频看向温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