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纪向纭吞咽了口唾沫:“你说什么?慢点说。”
“小侯爷活下来了!前线传来急报,小侯爷还活着!”
这是几天以来唯一的好消息,纪向纭跌坐在椅子上,捂住嘴呜咽,温久也热泪盈眶,悄悄握紧腰间的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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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蔺活了下来,并且率领剩余残兵杀出重围,一路退至蓟州城,郢人在城门外将他祖宗十八代辱骂了个遍都没能将他逼出。
温久深吸口气:“蓟州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太乐观。”
温初言眉头紧锁:“蓟州城虽易守难攻,但城内粮草和兵力都有限,谢怀蔺带去的精锐也不过百余人,杯水车薪,恐怕撑不了多久。”
“那陛下决定什么时候派兵?”
纪向纭忧心忡忡:“河东离蓟州不过两天的路程,只要圣上一声令下,以河东的兵力,足够支援蓟州。”
“夫人,现在不是什么时候发兵的问题。”温初言苦笑,“而是陛下压根没有发兵支援的打算。”
“什么?”
这下连温久也震惊。
“没有支援的打算?”她瞪大眼睛,“这是为何?若蓟州失守,郢人下一步就会直奔京城而来啊!”
“因为……”
面对二人诘问的目光,温初言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
“朝中有大臣认为小侯爷不可能凭那么点人马杀出重围,更遑论守一座孤城,他们主张小侯爷临阵倒戈,打算和郢人里应外合,陛下之所以迟迟不发兵,恐怕是起了疑心。”
“荒唐!”
纪向纭气得浑身发抖:“谢氏满门忠烈,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那孩子是我和他爹一手养育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他绝不可能和杀死自己父亲的仇敌联手!”
“谢小侯的品性有目共睹。”
温初言急忙安抚:“陛下也是一时听信谗言,您别急,祖父已经在劝陛下了,等陛下醒悟,一定会即刻派兵的。”
“陛下糊涂!”
温久气愤难当:“蓟州城孤立无援,再拖下去非但守不住城,京师也危矣!”
乖巧懂事的妹妹出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温初言却无法反驳。
千言万语,都化作四个字——帝心难测。
几年前镇北侯一家荣归故里,宣明帝亲自为谢俨接风洗尘,对年少有为的谢怀蔺赞誉有加。一朝战败,帝王的态度急转直下,不可不谓令人寒心。
“巧月,拿我的诰命服出来。”
纪向纭突兀道。
温久惊愕:“娘,您这是……”
“我要进宫。”纪向纭一脸坚毅,“我去求陛下,求他发兵支援蓟州。”
河东谢氏纵然拥兵无数,没有宣明帝的指令,冒然出兵等同于谋反,因此她必须让宣明帝松口。
“那我陪您去。”
听到纪向纭的决定,温久毫不犹豫道。
“岁岁!”温初言皱眉轻斥。
“没事,我一人足矣。”
纪向纭握住温久的手,声音带着安抚的味道。
“可是……”
“我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夫人,你一个小姑娘,进了宫又能如何呢?”
纪向纭摸了摸少女的脸:“府里总要留个人,把家交给你,娘才没有后顾之忧。”
温初言眉心一跳,察觉到了什么,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而温久被纪向纭寄予如此重负,自然不能再要求随她进宫,于是凝重地点头:“那……您一切小心。”
“只是进宫面圣,又不是赴刑场,你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
这种关头,纪向纭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捏住温久的脸左右蹂.躏,把苦闷的表情揉开。
“放心,我一定说服陛下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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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纪向纭还没有回来。
温久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小脸煞白,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温初言于心不忍,揽住她的肩:“别怕,哥哥在呢。”
“哥哥,会没事的,对吧?”
温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近乎恳求地问:“对不对?”
“夫人此去……定能成功。”
不知为何,分明是肯定的话,温初言说来却无半分喜悦,反而十分苦涩。
温久还没来得及细问兄长,就见李管家脸色铁青地带着一宦官打扮的人进来。
那是个身材略胖的太监,眼睛小小的,看上去很和善。
温久小时候常被祖父带进宫,所以认得,这位是宣明帝身边伺候的太监总管,郭永福。
“郭总管。”
她慌忙起身,却见郭永福身后还跟着抬了一副担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