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用粤语劝着她,唯有傅沉用普通话一字一句说:“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又要跟我闹什么?”
宋莺时看着他,僵持中,宋莺时眼睛一红,偏头不看他。
又倔又脆弱。
傅沉心一软,抬手让他们先出去,合上门后,傅沉走过去,掰过她的头,豆大的泪珠砸在他指尖,又化成水珠向他掌心流淌。
傅沉不知道她在固执什么,语气缓和许多,耐心解释:“这颗牙已经有问题了,它会让你发炎不舒服,疼的会引发偏头痛的。”
“可是我外公不在了。”宋莺时瞪着他。
傅沉奇怪,“什么?”
“我的牙齿都是我外公帮我丢的,我还没有长智齿,他就去世了,没人帮我丢牙了。”宋莺时低头哭泣。
生了病之后,人是会变得脆弱的,一点点小事情,回想起来都会无比难过。
小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说话,说人的上牙掉了要埋进土里,下牙掉了要扔到很高的地方。
她小时候就很害怕掉牙,甚至想让它多留下来,外公会带她去医院,告诉她以后的牙齿都让他来丢。
最后一次换牙的时候,外公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换牙了,但不是最后一颗牙。”
“为什么?”小小的宋莺时不解,外公笑着说:“因为人其实还有四颗牙齿,要等你长大才能长出来,是你的成年礼物。”
“如果你到时候拔牙了,记得让外公帮你丢掉。”
可他食言了,那时候她甚至还没有长智齿。
第一次长智齿很疼,那种硬硬的牙齿,硬生生撬开牙龈钻出来的滋味很不好受,但是像茶叶的尖尖一样,慢慢钻出来。
她从十八岁就开始祈祷它们别长歪了,到时候拔牙可没人帮她丢牙了。
她将智齿视作最后的礼物,每一次牙疼,也当做是自己在想外公。
可事实证明,她很久没有想起外公了,她居然会忘了外公的模样,需要一遍遍看着相框才能想起,每次回忆里都只是一张慈祥却空白陌生的脸。
落地窗倒映两个人的身影,一站一坐,外面繁华的街景像是映衬,略显迷茫。
傅沉有些束手无措,“那……我帮你丢掉?”
“用不着。”宋莺时抽着纸擤鼻,看着傅沉,然后故意把包着的纸塞进他手里,傅沉一愣。
宋莺时翻身躺下,还丢牙,丢垃圾还差不多。
傅沉看她一会哭一会闹的,成功头疼了,将纸巾丢掉后,对宋莺时说:“下次疼了,就要拔掉了。”
宋莺时抠着枕头上的标签,心想:下次疼了,咱们肯定离婚了。
傅沉是听说宋莺时退烧了,这才抽空过来看看,铭庭总部还有不少董事在等,他看着宋莺时侧身躺着,床上鼓起一个包,将门合上,回去了。
回去的车上,傅沉打开迈巴赫后面的电脑屏幕,看最近的股市,心绪复杂,他突然问前面的谭西奥:“丢牙是什么意思?”
谭西奥刚才没上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到傅沉的话更是奇怪,“丢牙?还是换牙?”
“我小时候换牙,经常抛着玩,说是下牙掉了,丢得越高长得越直,我就试了下。”
谭西奥好笑说完,傅沉好奇问:“有用吗?”
谭西奥收敛笑意,挫败说:“并没有。”
也不知道这个传闻什么时候来的,但也算是童年为数不多能记得的趣事了。
傅沉陷入了深思,他没听说过,连自己换牙也记不清了,刚到国外的时候,一切都很乱,他哪有心思注意这些。
不过听谭西奥的解释,丢牙是为了让牙齿长得更好,宋莺时是智齿,拔了就没了。
傅沉想起她哭得那么难过的样子,一阵阵头疼,大概是想外公了吧。
要不让傅家也吃素一天给她外公祈福?
深夜,宋莺时听到傅沉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一身风/尘气息,轻声走到床边,宋莺时拉高被子不理他。
傅沉哼笑一声,抱着笔记本去另一间休息室。
高级病房比公寓还要齐全,外面居然还有客厅和厨房。
不过宋莺时的饭菜都是傅沉叫酒店准备的,并没有用上医院的伙食。
傅沉一整晚都在工作,说话的声音没怎么停,基本上英语法语粤语来回切,估计是在处理跨国工作。
宋莺时听了一会,还挺催眠的,很快就翻着肚皮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