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几乎都是欧美人的面孔,建筑也是很明显的异域风格。
唐葵很快就认出这几张照片,曾经在他们学校的论坛里传过一阵子,不过大家都没有恶意,她也没去理会,没想到时隔多年,竟会成为刺向她胸口的武器。
宣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唐葵没有办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空气仿佛有瞬间的凝滞,两个人的目光胶着着。
“不是。”唐葵的声音带着颤,“她不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孩子。”
“莫莫今年三岁,我在国外的时候恋爱,怀孕,就把孩子生下来了,不过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
早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唐葵有些悲哀地想。
顾羽弘走向她,声音低哑粗粝,字字透着耳不忍闻的痛:“你再说一遍。”
唐葵后退几步,后背抵在微凉的瓷砖上:“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你凭什么觉得我在被你的家人羞辱后,还会生下你的孩子呢?四年前,你母亲就告诉我,顾家是我高攀不起的,我怎么可能这样作践自己?”
“那我们之间的感情呢?”顾羽弘咬牙切齿,“你说扔就扔。”
“你离开一年之后,我终于打听到了你在哪个城市,我连夜飞了过去,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地找中国留学生打听你的消息。虽然徒劳而返,但我没想到你去国外半年就有了孩子。”
她的眼中升起氤氲的雾气,视线中的人逐渐模糊起来:“半年已经足够忘记一个人了,而且我当年离开,本就是为了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有自己的小家庭。”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顾羽弘抓着她,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双眸渐渐泛红。
唐葵想推开他,袖口勾住了淋浴喷头的开关,温水从花洒里倾泻而下。
细小的水柱砸在皮肤上,他们没有伸手去关。
这样挺好的,谁也不能分清脸上的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屋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他们进房间之后把外套脱掉了,此时都只穿着一件衣服。
水顺着顾羽弘的脸颊留下,很快就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变得半透的衬衫勾勒出蓬勃的肌肉轮廓。
“那我呢?这么多年,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是一心等着你回头的小丑?还是你给一根骨头我就冲上来的舔狗?”
“在陈寂的酒吧,我们说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还奢求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可是你对我有过一句真话吗?”
“你让我像一个笑话,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顾羽弘低头,和唐葵鼻尖相抵,他双目赤红,眼中顺着寒意,周身的气质顿时阴狠乖戾起来。
他的唇滑过唐葵的脸颊、脖颈——
最终停留在她的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
唐葵疼得浑身微微颤抖。
顾羽弘拉着她的手放到他的心脏上,冰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廓,一字一顿,裹满绝望:“这里最后一次为你跳动,唐葵,到此为止吧。”
炽热的感觉涌向了鼻尖,泪水溢出,代替了语言。
顾羽弘转身离去,唐葵顺着墙壁滑落,把自己埋在膝上。
房间门被关上。她像是失去了指引的登山者,不知去往何处。
*
莫莫七个月早产是雨天的一场意外。
唐葵出国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对于本就入不敷出的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
尽管如此,她从来没有动过不要这个孩子的念头,她渴望亲情,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是念想,更是救赎。
唐葵找不到正经的兼职,而且处于自身安全和诚信,她从未隐瞒自己已有身孕的事情,于是就连小餐馆也将她拒之门外。
最后是一对华人夫妇招了她,他们多年前来到异国打拼,看着唐葵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自己淋过雨,便想着为别人撑一把伞。
唐葵很感恩,尽量不因为身体原因拖后腿,但老夫妻还是心疼她,自打她月份大了之后,就只让她留在后厨洗碗,像是端盘子这种容易磕碰到的活儿就不让她干。
这天是国内的除夕夜,雷雨阵阵,唐葵等到交接班的人来了,便准备回家了。
室友Abbie早早给她发来消息,提醒她天气恶劣,等雨小点再回去,还问她需不需要她来接。
明天有一场考试,唐葵前几个月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耽误了学习,如果这场考试不能取得一个好成绩,她很有可能拿不到奖学金。
唐葵回复了Abbie之后,见雨不大,便出门回家,这条路上没有公交,她只能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