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鬼王刀是自己到鬼界之后才到手的, 而从那之后他和楚问两人并未相见,所以楚问可能根本就不识得这把刀。
只是对方或许早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 这句话不过是在诈自己。
他决定冒险赌一把。
“说什么 ?”宿回渊面色微红, 凤眸轻启, 由于燥.热使然,唇上都沾有湿淋淋的水光。
他笑道:“幸好师尊来得及时。”
若不然,染上鲜血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手中的刀。一个入门弟子能与上百年修为的高僧抗衡,那时便是板上钉钉, 百口莫辩。
刚刚他与法喜交锋虽修为不敌, 暂时处于下风,但若真继续下去,谁输谁赢尚且不好说。
在腥风血雨中一骑绝尘的鬼主,太懂得如何在绝境中求生, 太懂得以命相搏的疯劲。他或许无法全身而退, 但对方也定无法善终。
可楚问没给他这个机会。
楚问淡声垂眸:“你初来清衍宗便无趁手兵器, 这刀刃也并未存放于兵器库中,你从何得来此物?”
“这把刀?”宿回渊装作无辜样眨了眨眼, “我今夜也收到了那带血的包裹,只是其中除了发丝, 还有这把刀刃, 大概是陈晓放进去的……唔,这把刀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些痛苦地闷哼一声捂住小`腹, 艰难说完后半句话。
体内的每根经脉,每一处肢体末梢都在叫嚣着渴`求,仿佛沙漠中爬行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片绿洲。
他的体内像是燃了一盆火,将内脏焚为灰烬,随即欲`火顺势向上燃至泛红的面颊,却被濒临绝境的意识一次次回压。
楚问看着对方的样子,终究没再询问,他喉咙未动,刚刚瞳孔中充斥着怒意的猩红尚未完全消散,如今又再次泛起了颜色。
只是这次,与怒意毫不相关。
他想蹲下.身去将人抱起来,却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将自己满是鲜血的外袍褪去,中衣虽亦有血迹沾染,但还算得上干净。
他很是仔细小心地抱起斜靠在地面上的人,在掌心碰触到对方的刹那,周身不禁一紧。
纵使隔着厚厚的衣料,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灼`热,像是滚烫的沸水,将周围的空气都烧成了雾。
除了手臂,楚问尽量没与怀中人有着任何其他的接触,他克制着抬头,避免将对方的神情尽收眼底。
但就算如此,脖颈处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热气,沉重,又带着隐忍的痛苦。
烈性药物不仅让人难受,严重的甚至会急火攻心,灼烧经脉。
指尖力道下意识收紧,有生以来第一次,暴`虐的念头缓缓生出来,仿佛一向隐匿在花丛中,蛰伏许久的毒蛇。
若是法喜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定会一寸一寸地折断那人的腿骨,拧碎那人的指节,让其感受到百倍的痛苦。
可是相比于面前人此刻所经历的来说,都远远不够。
“我送你回去休息。”楚问哑声说着。
他推开宿回渊的房门,把他平放在床榻上。
大概是被褥的绸缎颇为冰凉,让对方滚`烫的身体得到丝毫慰藉,宿回渊无意识地往绸缎深处移动了几寸。
楚问知道对方此刻状态堪忧,自己必须得留下,他也知道这种毒应有几种解法,自己理应帮忙。
但他不能。
仅仅是站在对方的身边,都成了一种莫大的煎熬。内心似乎已然决裂成两半,一半魇`足贪婪地想要靠近,另一半却无情地控诉着他此刻的无耻。
这是趁人之危。
他转身,去打了一盆冷水,用布帛沾湿了,敷在对方的额头上面。
这彻骨的凉意似乎让宿回渊舒服很多,他用手攥住那冰凉的布帛,然后胡乱向下去扯。
扯到自己的脖`颈处,由于掌心用力,便有布帛渗出的凉水从指尖滑出来,低垂到领口与胸`前。
楚问错开目光,落下床榻边的纱帘。
纱帘微透泛黄,映着朦胧月色,颇有分半遮半掩之感。
“你应该把衣服脱了,用沾凉水的布帛擦拭全身,这样更容易降温。”楚问终于开口。
宿回渊没听清,“啊?”了一声。
“我说。”楚问无奈叹道,“你自己把衣服脱了。”
宿回渊下意识就去扯自己的衣领,衣裳脱得囫囵而毫无章法,而解到腰带之时则彻底卡住了。
他一向喜欢把腰带系成十分漂亮的结,只是不容易解开,再加上他这一通乱扯,已经牢牢打成了死结,难以挣动分毫。
“楚问?”宿回渊试探性喊了一句,“解不开……”
楚问本是错开目光,浑身绷紧,听到这句话阖了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除了动手帮忙,他别无选择。
他转过身去,长指挑开纱帘,目光十分克制地集中在腰带那片方寸之地。盯着那腰带上复杂却好看的结,不由得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