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火苗经一起势,便燎尽数过每一寸皮肤。
楚问克制住自己没低头去看怀里的人,低声道:“别乱动。”
宿回渊唔了一声,却是真的没再乱动了。
“两盏也太多,下次再减半试试吧。”
“嗯……”
从桌案到床榻短短几步路,却仿佛走了很远很远。
直到楚问将宿回渊轻放在床榻上,对方紧攥的手依旧没松开,楚问只能就着这个姿势俯着身子,两人之间距离不过数寸。
宿回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眸中朦胧,含着水雾,不见半分清醒。
“楚问?”宿回渊的瞳孔微张,喃喃道,“你怎么在这啊。”
“……你先把手松开。”
宿回渊目光迟钝地向下移动,随即忽然反应过来似的,笑道:“哦我想起来了,我们下棋,你输了……”
话音却倏然顿住了。
因为顺着楚问脖颈与衣襟处的缝隙,他看见蜿蜒向下的颈线,突出的锁骨,紧实的胸膛,以及……
——以及心口下三寸处,那骇人的疤痕。
疤痕在平滑的胸腔上显得格外扎眼,让人不禁去想,若是那道疤不存在,该是怎样完美的一副身躯。
十年过去,他似乎依旧能清晰地记起,手中长剑刺进楚问心口之时,骨肉破裂的声音。
那样浅淡,在他耳中却仿佛惊雷乍起。
莫名的酸胀感,像是要将心脏都生生撕扯开。
宿回渊的眸子暗了暗,手上的力度也减轻几分。
楚问便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领。
那唯有窥视才能瞥见的角落倏然消失,又仿佛刚刚不过是一场幻觉。
宿回渊忽然道:“楚问,你觉得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于熟了。”
楚问转头看他:“此话怎讲。”
他闭上眼睛,缓缓问道:“你跟多少人下过棋?”
“不过三人。”
“那我能有幸成为其中之一,看来还是挺熟的。”宿回渊笑了笑,“不过你棋术这么好,跟你下棋不是找死吗。”
楚问沉吟片刻说:“弈棋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输赢。”
却没等到那人回复。
已经睡熟了。
-
宿回渊醒过来的时候已近傍晚,除了头稍微有些晕,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下意识伸手去探袖中的残页,见还完好无损,这才放心。
环顾四周,楚问没在,桌面上棋盘已经被收整起来,窗外夕阳打进来,给整间房屋镀上一层浅浅的薄金。
他翻身.下床,却感觉脚底冰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鞋履被脱了下来,现在光脚踩在地面上。
自己的鞋呢?
木门吱呀一响,楚问走了进来,手中提着数个蒸笼,与此同时飘进来的,还有饭菜的香气。
宿回渊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睡了一天,终究觉得饿了。
楚问将手中饭菜放在桌上,看他已经醒了,道:“过来吃吧。”
宿回渊循着香味走过去,打开一看,只见里面饭菜汤俱全,没有葱花,全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可只有一双筷子。
他问:“你不吃吗?”
“我刚刚和宁云志在下面吃过了。”楚问答,“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把你的一份带了上来。”
宿回渊看着桌面上满满的一片,心想:楚问管这叫一人份?
楚问看着他赤着踩在地面上的脚,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提出一双鞋,放到他脚边。
“原来在床下。”宿回渊往自己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口齿不清道。
楚问不解:“那依你平时放在哪里?”
“随便往地上一丢啊。”宿回渊坦然。
“……”
宿回渊蹭了满手油,一时没有多余的手去穿鞋,便就搭着没管,打算等吃完再说。
余光瞥见楚问在他身侧蹲了下来,他吃饭的动作一顿。
楚问一手撑开靴口,另一只手握过他的脚踝。
“哎!”他下意识将腿往回缩,可楚问的手劲极大,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脚踝凸起的骨骼,束缚感极其强烈,他没挣脱半分。
宿回渊急了几分,正打算将手上的油胡乱抹在衣服上,楚问并未抬头,却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一般,淡淡道:“带的几件衣服都被你弄坏了,再没多余的了。”
试图擦油的手顿在原地。
楚问的掌心微凉,带来一阵阵战栗,从宿回渊的角度,正巧可以看见楚问发顶的银簪。
楚问握着他的脚踝塞进黑色半靴中,末了还不忘将长裤捋顺平整,末端塞进长靴边缘里。
宿回渊安静垂眸看着,连呼吸都下意识放慢了几分。
纵使他有些许迟钝都不难感受出来,楚问对他这个“新弟子”有些过于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