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老一把拿过账本, 抬头颤声问道:“楚问所言可为事实?”
楚为洵敛了眸子, 坚决道:“我确实捐筹过不少地方,但都是由于我自小体弱, 时常有求于人,与此事无关。”
可质疑与猜忌已然在人群中缓缓传来,不少人觉得楚问所言过于接近现实,以至于楚为洵的辩驳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还有不少人对此事毫不关心,仅是看个热闹。毕竟他们今日来并非想知晓清衍宗的陈年旧事,只为了神丹。
“你身上的伤本为妖兽所为,那妖兽灵力深厚,各位剑修合力尚不能一敌。可在桃源寺之时,你却非要挡于别人身前,以妖兽的力气,完全可以将数人碾成肉泥,你此举无非蚍蜉撼树,无谓牺牲。”楚问冷道,“但那妖兽却只伤你皮肉,随后远飞西域。况且你若是问心无愧,又为何谎称伤痕的来源。”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仔细向楚为洵后背看过去,那人下意识侧过身躲避视线。但从那衣衫的裂口处,依旧可以看出明显的钝感与撕裂的痕迹,倒是有几分像兽爪,绝非刀剑能划出的裂口。
“这么一看确实如此,那伤口显然是妖兽所为,如何可能是剑尊所伤。我就说楚剑尊向来风光霁月,怎么可能去欺负自家同门。”有人叹道。
“那他又为何说这伤是剑尊所致,何必在这种地方说谎。”
“如果此事为假,那么神丹在他们身上一事也未必是真。”有人蹙眉道,“此事究竟该作何解释。”
位于风口浪尖的楚为洵却微垂下眸子,无论众人如何猜测都没再开口,直到徐长老忍不住问道:“他们所言可为真?你为何不加辩驳。”
楚为洵唇间微颤,似是想说话,但声音却先从他身侧传来。
陈然向众人淡声道:“楚公子所言不假,不过,一切都是我做的。”
徐长老沉声道:“陈然,虽然你已离开清衍宗多年,但毕竟算是清衍宗弟子,况且无论是谁,只要存在这世间,都要遵循相应的规训。就算你无门无派,若当真是你害死如此多人,也必将付出足够的代价。”
“我知道。”陈然淡声,毫不犹豫道,“楚帜魂魄一事是我所为,为的只是让这个虚伪之人当年之事像今天这般披露给天下人,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我这些年流迹江湖,也学得不少奇闻异术,其中便包括招魂。我让薛方以医馆郎中的身份传出名声,借魂将那些已死之人‘起死回生’,可代价却是数倍的寿命。”
陈然忽然笑道:“因此所有人在前往薛方处医治后,都在数年内毙命,但却不会怀疑到此来。却没想到……还是被你们发现,我不得不紧急处理掉薛方,严防其外传消息。桃源寺法喜也是同样,鲜有人知晓她实则是个姑娘,却因为身份关系向来饱受欺凌,她需要数百年的修为帮她成为地位不可撼动的高僧,因此我便找上了她……”
朱修怒道:“你一人的目的,却要无数无辜之人付出生命。”
“无辜之人?”陈然笑,“楚帜当年害死那些人就不是无辜之人?报仇之人难道不是无辜之人?我与薛方法喜各取所需,本无不妥,那些妄想毫不费力便能获得生命、修为、情.色之人,难道就是无辜之人吗?”
“不过都是些歪理邪说。”徐长老叹道,“有些人固然可恨可悲,但尚罪不致死,若是世间一切矛盾旧事都以如此偏激的方式解决,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毕竟在清衍宗留过一些时间,自知宗门规训,怎会如此想。”
陈然并未回应。
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小声道:“但是这个陈然和楚为洵虽然身处同门,也不至于陈然一直替楚为洵开脱,属实有几分奇怪。”
声音很小,但还是有几人听闻,徐长老也摇了摇头,“印象中他们二人并无过多接触,或许事实便像陈然所说那般。”
就在此时,陈然却忽然开口轻声道:“楚为洵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允许莫须有的罪名安在他身上。”
众人皆是一惊,要知陈然师从二人,灵力高强,也曾是宗门数一数二的剑修,如何有需要别人救的地方。
陈然解释道:“我自小与家人住于山脚下的陈府,十余年来相安无事,但当时不知何处传出的假消息,说神丹就在陈府之中……之后不少江湖散修前来讨要,父亲与他们解释,却无人听信,他们要硬闯,父亲自然不肯,然后……”
停顿片刻,他继续咬牙说道:“然后我全家上下十余口皆被他们所杀,我侥幸逃出留有一命。后来无意遇到来山下游历的楚为洵,他帮我在附近医馆找到了一份生计,还给我一块清衍宗的腰牌,说今后若是我想,便可去清衍宗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