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为洵剧烈地喘了几口气,颤声道:“是……是谁。”
楚帜靠近,在他耳边说出来一个名字。
窗外,宿回渊的心跳在那瞬间止住了。
“事情就是这般。”宿回渊直视着面前楚问的眼,轻声道,“我是前一夜方才得知楚帜要杀我,为了自保,必须在第二日仙门大典之前杀了他。所以第二天也是破绽百出,甚至连一些障眼法都尚未想好。”
他似笑非笑道:“师兄……这个解释,你可还满意。我可是将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掏心掏肺地讲给了你。”
楚问并未回应他这句话,而是继续追问道:“他为何要杀你。”
宿回渊怂肩,“我如何知道。”
楚问盯着他的神情,冷声道:“你当时不知,但你后来看过那本古籍,总能想清楚。”
他一字一顿道:“你知道。”
宿回渊的表情僵硬片刻,随后终于笑道:“果然还是瞒不过你……这件事其实也没那么复杂,我以为你早已想到了。他必须杀我当然是因为……”
他放缓了声音,一字一顿道:“因为我就是那颗神丹。”
室内静默,连呼吸声音都清晰可闻。
他继续说道:“你说得不错,在很久之后,我也看过那本长老带回的古籍,上面写到神丹从天地间至纯灵气凝就而成,经过上千年的锤炼方能成形,我当时看起来就觉得有些古怪,这形容并不像是神丹,反而像是……一个人。”
“再后来,也便想清楚楚帜为何热衷于收养天下孤.儿,带回清衍宗。他早就得知有关神丹的线索,倘若在人海中漫无目的寻找自然宛如海底捞针,但若将天下孤.儿都留在身边,探明谁是神丹便容易得多。”
楚问并未讲话,似乎是在琢磨对方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宿回渊走上前,轻笑道:“我之前从未与人言说,确实是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毕竟仙门百家看起来良善,但背地里哪个敢说面对神丹会无动于衷,若是神丹当真摆在他们面前,那些自诩正义之人是挤破头都要分得一杯羹的。”
“可如今既然你问,我便将事情如实告诉你,现在……不仅是我的身体,我可是整条命都被你捏在手里。”他凤眸轻微弯起,似笑非笑,冷玉映下的光打在鸦羽般的长睫上,落下一圈清灰的倒影。
乍看令人心神微颤,再细看过去,便又觉凄凉。
“如今修真界已经数百年未有人成功得道飞升,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一个,若是你着实为难,我自然也可以帮你。”他轻声言语,似有蛊惑。
“你尽可将我拆之入腹,把我融进你的身体里,吞下我……如果是你的话,被吃掉倒也不是那样可怕。”
楚问沉声说:“我不会。”
“但是你答应我……倘若有一天事情当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我退无可退,倘若我终究避免不了那样的结局,我希望杀了我的是你。”他笑道,“死在你手里,大概也是我毕生美谈之一。”
楚问轻吸一口气道:“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也不想啊……”宿回渊后退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复而变大,略有压迫感的气氛骤然消失,“毕竟我为了活命,可是连欺师灭祖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说呢。”
楚问尚未来得及答话,就在此时,门外秦娘的声音缓缓响起。
“鬼主,楚剑尊,里面情况怎样。你们……还好吗。”
宿回渊神情有几分无奈,去开房门,口中念道:“秦娘跟宁云志待久了,倒是学会在关键的时候扰人兴致了。”
开门,秦娘身着长裙站在门外,开门见山道:“我本不想打扰你们,但是看到东边数里外,似有浓重的阴气。”
宿回渊瞳孔微缩,缓缓重复道:“阴气?”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活人阳气重,而倘若病重亦或苍老,临近死期之前,阳气便会逐渐消失。而一旦死后成了鬼魂,便全靠阴气撑着,鬼界阴气深重,因此就算仅仅到幽冥河边,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凉气。
而在人间,按理来说是定然不会出现浓重的阴气,除非鬼魂聚集,亦或是成千上万的人身死同处,无论哪种,都诡异得很。
“本来还打算在华山歇几日,看来又不成了。”宿回渊叹道,回头对楚问说,“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句问话不过是形式罢了,毕竟若是楚问不去,他也离不开身,对方的银锁还套在他颈上,彻底锁住了他一切非分之想。
不过所幸除了他们二人,并无其他人知晓银锁的存在,也无人知晓为何宿回渊愿意留在清衍宗,楚问也愿意始终与他同行。
本来是强制的性质,如今却反而变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