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缓缓开口:“我也不想如此,只是这千百亡魂作祟,周遭百姓不得安生,总要让他们安息。”
与此同时,少女终于睁眼看清了对方的长相,震惊道:“是你……”
黑衣人并未应声,他手中利刃缓缓搭上少女的后颈,沿着那处红色花钿的纹路逐渐环绕。
鲜血流下的瞬间,少女的眼中却并无惊恐,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位置。黑衣人动作一顿,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电光石火间,他还未来得及转头,就只觉一.股大力撞上了自己的脑后,瞬间眼前一黑,尚未来得及防备,手中的刀刃也掉落到了地面上。
周遭喧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他却头脑昏沉难以听清。
他身后探向后脑,摸到一片湿润,刹那间怒从中来,拔.出腰间长剑就要向前刺去,但在看清眼前事物后,动作却不由得一顿。
撞击他后脑的并非是手持兵器的人,而是一只很小的青鸟,那只青鸟如今正落在木桩旁,用尖嘴去啄捆住少女的麻绳。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呆了,以至于直至绳索彻底被青鸟咬断,都没人上前去阻拦。
被解开绳索的少女撒腿便跑,青鸟也展翅欲飞,却不想下一瞬忽然被一.股大力按住了后颈。
青鸟的羽翼被黑衣人重重地拍在木桩之上,双翅被木刺划破,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来。
他顺着这个角度艰难地看清了黑衣人的脸,身体却在刹那间愣住了。
——正是华山医修掌门华向奕。
之前已然猜测此事与华山派脱不开关系,但却不想华向奕会亲自把控人皮鼓一事。
“怎么会跑出来一只?”华向奕冷冷道。
身后修士战战兢兢道:“应该并……并无逃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青鸟剧烈地挣扎着,但那点力气显然毫无用处。华向奕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鸟扔进一旁硕大的空笼子中。
笼子的长宽大致皆为一人高,丝网密密麻麻地缠绕着,通体纯金,重量极沉,像是一个巨大的金丝笼。笼中刚刚关着的十余只鸟都被喂了丹丸,化成人形捆在木桩之上,如今便空荡下来。
“这只鸟……要如何处置。”有人垂头小声问道。
华向奕缓缓转过头来,阴恻恻地注视着笼中沾血的青鸟,随即冷声道:“此鸟有异,留之不得。”
他挥了挥手道:“解决了吧。”
几人向笼中走过去,华向奕却忽然又开口道:“等下。”
随后他转过身,一步步向笼中走来。
青鸟的心脏刚刚垂下复而高高悬起。
华向奕开口,毒蝎般的言辞从他口中淡淡吐出来:“我亲自来。”
众人皆深深低头,无人敢有任何异议。华向奕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提起鸟笼,向荒原一边走去。
此处极为偏僻,地势嶙峋,不远处有幽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而华向奕前进的方向正是岩壁所在之处。
青鸟剧烈地挣扎起来,他用身体撞击金笼发出响声,复而高鸣,如泣如诉。
此地本就地处偏僻,更何况要从珠湘楼内暗廊绕路而来,若非对此地极其熟悉之人定无法找到,这也是华山派敢在此地大张旗鼓燃火祭祀的原因。
他已经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悬崖,似有云迹漂浮在其间,猎猎寒风从崖底呼啸而来,令人脚底发软。
浑身几乎失去了力气,青鸟终于缓缓垂下头来,细弱的颈似乎能被一只手捏断。
可就在刹那间,周遭风雪倏然止住了,仿佛有巨大的结界环绕身侧,冷气瞬间消散,他感觉有轻柔的气温托住自己的身体,连双翅的伤都缓和了几分。
世间喧嚣戛然而止,似有神降,春风和煦。
青鸟抬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立于前方,彻底阻隔了通向断崖的路。
是楚问来了。
那瞬间似有死而复生之感,他看见楚问的目光朝自己打来,随后似笑非笑般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华向奕单手移到腰间剑柄附近,笑道:“不过是养的一只鸟。”
他不知青鸟为谁所化,也不知楚问对事情知晓到了何种地步,只能逐步试探。
楚问走上前来,视线从未离开笼中。不难看出青鸟在其中曾挣扎得剧烈,有不少青绿色的羽毛四下散在笼中,身上还有些许斑驳的血迹。
“既然前辈不想要,可否赠予我。”楚问说,“此鸟华美,我只见他一次,便喜欢得移不开眼。”
华向奕皮笑肉不笑:“楚剑尊,这样不太好吧。”
“前辈可是有何顾虑。”楚问淡声说,“看样子,他也并非很想待在笼中。”
话已至此,再周旋下去已没有必要,华向奕的脸色缓缓冷了下来,抽出腰间长剑,冷声道:“如今你即将担任清衍宗掌门,代表的是宗门的立场。不过为了一只鸟,让清衍宗与华山派之间为敌,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