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不论是对明州,还是对临溪,防备心都很重,一点危险的事都不愿意让他们去涉及。
明州说带临溪回去,也让云笠想起,不该当着这么小的临溪面前,说这些话。
他冷哼一声,并且毫不胆怯,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了一眼宗枭。
宗枭倒是面色如常,就这般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随后又留在海面上站了许久,若非常郗跟鬼王一同赶来,只怕宗枭还是不肯走。
而回到鲛人族的明州,心情异常低落。
魔尊宗枭还活着的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鲛人族的族长还有长老,以及修为高强的族人们,都知道了。
几乎都担心明州,想要前来探望,但明州却一点儿劲都提不起来,谁也不肯见,就带着临溪回到他们住的小院中,心不在焉给孩子做饭,哄孩子睡觉。
临溪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懂事,但好奇心仍然很重。
在外面时,因为宗枭在,临溪也一直憋着疑问没说,此时只有自己跟爹爹两人时,他总算可以问了。
明州哄他睡觉,但临溪却困意全无。
“爹爹,阿悔叔叔就是魔尊宗枭,魔尊宗枭就是我父亲吗?”临溪奶声奶气问他。
明州拍抚他的手顿了顿,在黑暗中应了一声。
“他、他还会再来吗?”
明州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期待,便转而问他:“你喜欢他?”
被戳穿小心思的临溪,也没有否认,而是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明州,“我觉得他很厉害。”
弱小的生灵,慕强的念头会越强。
更何况魔族天生就喜欢权利,追求修为高强,临溪毕竟是宗枭的孩子,有这种情况也属正常。
宗枭确实很强,几千年的极度自律,在那样的环境中,仍不沾染些歪门邪道的法子,靠着自己的天赋跟努力,愣是化为蛟,再化为龙。
两道天劫,让他脱胎换骨。
如今的宗枭,已不能再说他是魔族,应该改为称呼他为龙族。
“他确实......很厉害。”
临溪又试探着问:“爹爹,你跟我父亲为何会分开?”
将他救出来后,宗枭都没跟他主动说过几句话,这小鱼崽竟已经称呼他为父亲了,这让明州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临溪,你该睡觉了。”明州不想说。
但临溪却有些不听话,还追着问:“我看云笠长老也讨厌他,爹爹,我究竟为什么?我父亲他.......”
“我说了,你该睡觉了。”明州很少会对孩子发火,但临溪此时一口一个父亲,实在让明州感到不安。
说来很可笑,也很难让人相信,但明州此刻的心情,像是突然回到了三年多前。
回到了当初宗枭威胁他的时候,好像要同自己争抢这个孩子般。
明州甚至感到很害怕,这种情绪的拉扯跟折磨,明明已经在临溪降生后得到了好转。
此刻却又因为宗枭的出现,又因为临溪的提问,而再度出现。
明州没有打过孩子,甚至对着临溪都没发过脾气,此时突然拔高声凶了他一句,倒是叫本来问个不停地临溪一下沉默了。
小鱼崽没有哭,也没有害怕明州,甚至还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更靠近明州,声音软软糯糯,“爹爹别生气,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我乖乖睡觉,你不要伤心......”
他越是懂事,越是让明州感到自责。
“对不起。”明州感到痛苦,“我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
父子俩第一次发生的分歧,不消片刻便和好了,临溪没有再问,而是抱着明州的手,很快便睡着。
待孩子睡熟后,明州才起身,他在院子里忍不住落泪。
仰头看着天上月,想起头一日,还跟“阿悔”在院子里喝酒的场面。
他想起这些日子在三峡湾的点点滴滴,明州不知道该怪自己修为太低,轻而易举就被宗枭的障眼法给骗了,还是该怪宗枭太会藏,竟一点马脚都没露。
他的目的是什么?明州实在想不到。
但宗枭太过精明,当初算计自己,一边将自己囚于魔族,用来威胁鲛人族,后来意外有孕后,明州用孩子威胁自己,也威胁鲛人族不与仙族同一阵线。
这些让明州处于风暴漩涡中心,除此以外,是被长链锁在床榻上,委身伺候他的屈辱,亦或者是宗枭生气时给自己身体上带来的痛,明州根本忘不了。
明州确实胆子小,又怕冷,又怕黑,宗枭却将他关在地牢好几日。
鲛人族的天性,让明州虽然恨宗枭,却在有孕后,仍然选择想要留下。
但宗枭的心,像是最冰冷,最坚硬的顽石。
至少明州从未听闻过,哪位父亲,在孩子未出生时,不止一次亲自动手,想要将尚在腹中的孩子给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