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疆病(99)

作者:瑜飒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如今再与这个男人比肩而立,再也不能如同几个月前那样同心同德,谷梁立从孤到朕,由势单力薄的北王府里挣脱出来壮大了自己,就又恢复了谷梁初很小时的不可一世,他跟儿子不再推心置腹,审视、怀疑、探究、揣测,全都卷土重来。

没法不心寒,那是谷梁初童幼无依时的噩梦,他想找个理由和借口忘却,现实却不允许。

齐心协力倏忽而逝,如同一个假象。

看多了猜忌目光,有时候也能看清谷梁立眸底掩藏不住的杀意,谷梁初会下意识地后悔——假如当时自己慢动一步,任那官员将这男人刺死,作为事实上的长子和手握兵权的副统帅,已经攻破南京的大军就只能唯他谷梁初马首是瞻,那近在咫尺的皇位就属于他,再也不会有谁能将生死之刃日日悬于他的脑袋之上。

谷梁初当然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这人是他生身之父,给了他生命也给了他荣华尊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便当亡,生与育既给了见赐者特权,他就不该心存怨怼。

可又总忍不住想:凭什么呢?所谓生育生养,于男人而言,不过是一晌欢愉瞬间的爆发。凭什么自己糊里糊涂地来了还得糊里糊涂地走,完全不能自己主宰命运?

谷梁立曾经短暂地疼爱过他,但也毫不犹豫地利用着他。他把他当成一个习武练剑的工具,小小年纪就扶于马上,为其杀伐四方。即使嫡子早夭这个儿子更负继位之责,关键时刻,谷梁立还是要求他来殒身相护。

儿子也得是个近卫。继位之责毕竟还能转圜,甚至可以换人,唯有自己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

谷梁初不是不肯接受这些驱策使用——连命都是他给的不是?只是,为何还要承受那些忌惮与防备?他们不是亲父子吗?如果一定要死,为何不能让他死得心甘情愿?

第50章 遇试探突生波澜

毫无道理却又什么都不能当的血缘啊!就是一场漫不经心但也绝不容许抗拒的强行赐予,可以安然长大就要甘心成为武器,既得俯首帖耳还得悍韧能干,更要于见赐者身后擎起其毕生心血,为其传宗接代。

曾经的渴盼认同和期待支持,毫无二意的和衷共济已在反复失望的磨砺和压抑的恨意之中淡褪掉了。成长与清醒使得谷梁初失去了父亲,如今的他只有皇上只有天子。

他其实和弓捷远一样,也是囚徒。

无人知道谷梁初这番心思,近在咫尺的谷梁立和谷梁瞻不知道,远远望着他的弓捷远和公孙优也不知道,只有裹在宗族群中的谷梁厚眼神闪烁,始终都盯着他。

谷梁初没有任何表情。

跨进祭殿大门的一瞬间,谷梁初的余光瞄到站得很远的弓捷远被个带刀侍卫撞了一下,紧接着又被两个躬身伺立的小太监伸手扶住了,他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地跟着谷梁立往祭殿里面走,端庄自若地在指定位置站定了,肃容正身,认真听着礼官唱令。

弓捷远的肚子被那侍卫的刀柄搥了一下,立刻面露痛苦地往后退,身后有两双手接住了他,一人顺势往他背上腰上摸了几下,一人则低声说,“司尉小心”。

弓捷远站直身体,也不细看撞他扶他的人,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有劳。”

撞他的侍卫自然而然地走过去了,须臾之后,弓捷远听得后面一人也走开了。

凝神竖耳,只闻那人拐进皇庭侧面一个夹道里去,走了大概五六百米之后停了下来,另外一个该是候在那里等他的人低声问道,“如何?”

“有伤。”走去的人低声回答。

“几处?”问话的人又道。

“不甚清楚。”回话的人说,“总有数处,摸着到处都有缠裹,被撞之时也没忍住痛苦。”

弓捷远心道谷梁初果然没有料错,当真有人来试探自己,而且还是彼此配合,心中不由感慨做了皇帝又有什么好的?表面看着瞧都没瞧自己,却得费这心机。如若对谁都是这样,凡有一点儿权柄的重臣都需处处留神,得多累啊?

再听夹道已无动静,弓捷远记着谷梁初说会有人在近侧照顾自己,不知是不是身后另外一个太监,还没琢磨明白,又有一位挎刀的侍卫走了过来。

弓捷远只怕再挨次搥,连忙凝神戒备。

那人却在他的身旁站定,不动弹了。

弓捷远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祭祀之礼庄严肃穆程序繁琐,谁出了错就是亵渎神灵,要受罚的。皇亲重臣此刻都在祭殿之中,外庭的侍卫们也并不该随意走动,刚从面前过去一个不说,又来一个立在自己身边不走了是何意思?将自己当成了意图谋刺之人严加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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