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初站在后面凝望一会儿,然后吩咐谷矫:“好好安置他的宝贝不系。那个弓秩弓石也别凑在护卫队里混数目了,都抽过来照顾他吧!”
谷矫偷着瞄他几眼,点头应了。
刚进书房便有个人迎了上来,脸上笑盈盈地,“姐夫还是这个习惯,只要回家便只记得书房,别的地方都是摆设。”
谷梁初早有所料地瞟瞟那人,声音也无什么波澜,“孤在自己家里,什么习惯都不妨事,倒是你这外客,来了不在正厅候着,为何钻到这儿来?”
那人仍旧笑嘻嘻地,一边往谷梁初身边贴一边回道,“知道姐夫想我,我可来得快呢!一家人如何还说外客?在正厅里怎么方便……”
谷梁初面无表情地闪开身体,“你老实些,孤有正经事情要与你说。”
那人似有一点儿委屈,向下拉着嘴角:“姐夫总是这般无情……”
谷梁初走到书桌边去坐下,脸仍微微耷着。
那人见他始终面色不善,收了嬉笑小心问道:“姐夫寻我何事?”
谷梁初伸手拿了本书,“也无要事,只是觉你最近惫懒了些,数日不闻消息。”
那人又笑盈盈,“不是惫懒,而是近来实无紧要之事。小弟时时记着姐夫嘱我谨慎之语,因此安静了些。”
“新朝初立,连日无事?”谷梁初不大相信,“要么是你不够用心,要么就是皇上知道凝蕊是你姊姊,事事防备。”
那人摇摇头道,“正是新朝初立才无紧要之事。姐夫也知皇上脾气,端的只爱听些军务征战,一提盐铁民生或者吏治登时就烦。前几日匡铸和周阁珍都因一点儿小事遭了皇上斥责,别人还敢多说?”
谷梁初瞧了瞧他,“周阁珍也就罢了,管的东西太过琐碎,父皇初登大宝还不习惯,匡铸却是直隶都指挥使,如何也挨申斥?”
“如今六部只有礼部人员全健,”那人答道,“兵部吏部只有尚书,侍郎都不够数,剩下的二部首官也没有呢!朝廷实在太缺人手,皇上责令匡铸迅速挑选可用之人补充缺位,可咱们这位老先生太过认真,三天也没推荐两个出来,皇上着急,自然就发作他。”
谷梁初闻言点了点头,“这也难为他了。三品以上的大员,哪是随便挑的?父皇性子也太急些。”
“想干什么都干不成,”那人又说,“自然着急。匡大人也是迂腐,哪能这样一个一个地想?只把差不多的人都拉个单子,交给皇上挑选就是。”
谷梁初不屑地哼,“你可说得轻松。上来的都是权倾朝野的家伙,弄不好就得祸国殃民,可是简单拉个名单的事儿?匡大人是迂一些,但并不腐,这是负责任呢!”
“都是开武皇帝定下的好祖制,”那人闻言就又轻叹,“非说什么皇子不得参政。否则何至放着姐夫这么能干的人不能入朝帮忙?皇上有个臂助也不至于如此急切。历朝都有皇子领衔之例,有才能者比比皆是,怎地咱们就只在家瞧着?”
谷梁初冷冷一笑,“你连开武皇帝都敢褒贬,真不要命。”
那人更笑,“我在姐夫书房,可怕什么?”
谷梁初不再说他,仍淡淡道,“开武皇帝建国时候只愁安排不开。他儿子多,手边功臣也多,用都用不过来,生怕起了各拥其主的分立之争,自己的孩子彼此残杀。所以只要一个太子剩下的都是藩王,不得参与朝政,以为这样就能保全了大的也保全小的,闹个兄友弟恭。哪能想到刚一闭眼二儿子就抢了大儿子的皇位,但凡不归心的都给杀了?”
那人闻言住口不说。
谷梁初知他到底害怕,撩眼看他一看,“回头准了什么重要职位,记得告与孤知。”
“必不隔夜。”那人应道,“天地之大,我只姐夫一个指望,不跟你一条心,还混什么?”
“这话说得碜牙!”谷梁初又蹙眉道,“你也来了半天,可去见过容儿没有?”
“可不想见?”那人立刻便说,“没得姐夫恩准,如何敢乱闯的?很有一阵子没见她了,还是迁都大典那时匆匆碰了一面。”
谷梁初听了点一点头,“你也不能总进府的,那个吕值日夜盯着,给他抓到什么把柄不好。今儿既来了,便去后院见见。”
那人闻言立刻欣喜,眼睛亮亮地道,“姐夫怎么如此开恩?却是赏我做事小心还是……”
谷梁初见他停住不说,蹙眉问道,“还是什么?”
“还是姐夫不怪姊姊了?”那人声音极低,听着全无底气。
谷梁初立刻哼了一声,“孤便知道你的心里总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容儿尊贵,你当舅舅的人自重一些,见孩子时谨记端庄,流里流气的样儿莫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