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闻声立刻望望日头,心说养伯养伯你还真准,今夜再给王爷和小主子扎一针吧!
不知是因为针灸还是因为歇得够好,弓捷远的精神很见清明,就不乐意继续躺着,“我能稍微走一走吗?腿都不好使了!”
谷梁初很纵容地把他抱下床去,扶着走了几步,微微笑道,“你只乱说,哪里不好使了?”
弓捷远站在地中,无意望望桌上的镜内,立刻吓了一跳,“哎呀那个红脸蛤蟆是谁?”
谷梁初被他给气着了,扭身挡住镜子,“越说越混,哪里来的蛤蟆?”
弓捷远动手推他,“你莫挡着,让我仔细看看。”
谷梁初先时不让,后来见其固执,只怕伤了他的气力,只得闪开些身,“莫再乱说就行。”
弓捷远又瞧了瞧镜子,而后立刻哀嚎起来,“哎呀那是我吗?是我啊?猴屁股上挂着两副肿眼泡子,不是蛤蟆又是什么?谷梁初,你都不曾说过我这般丑!哎呀哎呀,死了也莫送去威海卫了,定会吓着我娘!她认不出……”
谷梁初连忙把他的嘴捂住,又吼又求地说,“你再瞎喊?捷远,不要乱说。”
弓捷远突然之间来了力气,使劲儿扒他的手,但嘴能够露出就要嚷嚷,“哎呀快治,快治!快治!便死我也不要这样去死,丑得笑毁了鬼!”
谷梁初实在拿他无法,“死什么死?丑什么丑?你顶能活,顶好看!关公就长这副样子……”
这一番闹自又惊动了人,柳犹杨和养伯郭全依次过来探看,听清两人因为这个在吵,都先笑了一笑,随后就又沉重而去。
管多好玩的事儿,此刻他们也都乐不起来。
弓捷远折腾没了力气方才嘟嘴坐在床边,看看有些生气的谷梁初说,“我还不躺,要梳头,要洗脸,丑死还不够么?还得做个脏鬼?”
谷梁初不想听他说话,又管不住,只好气哼哼地帮他梳头。
头发早就脏成了团,谷梁初怕扯痛人,下手极轻,磨磨蹭蹭忙到下午总算梳成个髻。
弓捷远觉出他给自己扎了带子,不由就问,“我的冠呢?你怕硌着我吗?”
谷梁初闻言不由看看守在屋里的弓石和弓秩。
弓捷远瞧出两个亲随躲开了眼,又立即问,“冠在哪儿呢?”
弓秩只好答道,“那天……少爷跌得太狠,给摔裂了……”
“摔裂了?”弓捷远一点儿都没想到这节,“裂什么样?拿来给我看看,不能用金补上的吗?”
弓秩继续躲着他的眼神,“不能……裂得很碎……都没捡得回来……”
弓捷远怔看着他,良久方才转眼,异常失落地望向谷梁初说,“我还甚喜欢它……”
谷梁初当然知道。
从前忙着恩爱不及拆脱玉冠之时,捷远总会伸手护着,只怕磕出纹路,他那白臂光洁情态谨慎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谷梁初的心里,如何不知道呢?
“不妨!”谷梁初哄着弓捷远说,“孤再寻玉为你雕上一顶。”
弓捷远垂目不言。
他怕自己等不到了。
第255章 上城墙突得鹰信
为了能令弓捷远的情绪好些,谷梁初故技重施,如在王府时候一样,亲自替他擦牙。
未想那牙却与从前不一样了,并没怎样用力,几下就渗了血。
谷梁初立刻手怯,还得保持面色不变,一边若无其事地揩,一边打岔地说,“这盐味道如何?你可喜欢?”
弓捷远刚见自己那副可怖模样,此时又看见血,心内已经凉了,但他没再蹦跶,反而无限依恋地往谷梁初的身上靠了靠,“呆头王爷,这老多天,对着如此脏丑不堪的弓挽,都是怎么看下去的?我若是你时刻闭着眼睛。”
谷梁初越发难过,只轻声说,“莫闹。”
距离太近,凭有怎么好的修养功夫,弓捷远还是看清他的面肌在微微搐,越发添了一些哄人意思,“这是太久没有清口,所以才不抗碰,你再与我擦上几下,好好舒爽舒爽。”
谷梁初依言又与他擦,却只似把牙盐和擦棒放进了弓捷远的口里,大手看着在动,几乎就没使力。
两个人面对着面看着彼此,演戏般地完成这个程序,最后含水漱口的时候还是吐出一口重重的红。
谷梁初故意不看,温声说道,“折腾半天你得累了,躺下歇着。”
弓捷远听话上床,盖好被子却幽幽叹,“我都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娇不胜力出不了屋的一天,这破身子总是跟不上心劲儿。”
谷梁初将他脚上被子拽平整了,不接这话,只怕满腔怨愤冲涌出来。
捷远素弱,可他何至于此?这“破身子”,竟是自己巴巴送出京来给人害的。